好诗!” 虽然天意声音不大,但是林风措还是捕捉到了,他露出了惊讶赞叹的神色。dasuanwang.net 天意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失口将别人的诗念出来,有点心虚,她摸了摸鼻子。 “居云山,白云,马车,枫叶,都齐了,不得不说天意姑娘作的诗很好,很应景。”林风措笑着对天意说道,语中毫不掩饰对她的夸赞。 天意瞄了一眼只剩车身没有马的马车,更加心虚,她抬手抵住唇,干咳着,“林公子,这首诗不是我做的,你夸错人了。” 林风措以为她是谦虚,微笑点点头,他仰头看向天际,“这山不愧是叫做居云山,居云之端,俯视世间。” 天意也跟着他的视线仰头,云雾缭绕,纷纷扰扰,一道日光透过层层云雾照耀在两人身上,让她不由想起佛光,她失笑摇摇头,却见林风措迎风而站,衣抉翩翩,飘逸潇洒,恍如世外天仙。 “天意姑娘,以后要多加小心。” 正当天意沉浸在这美景时,那温软如春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天意以为她听错了。 “你的马被下了药,不巧在下识得,也许这马车失控不是偶然。”林风措转过身,虽面带浅笑,但是语气带着慎重。 ☆、19.第19章 傻子与傻子要成亲 天意被林风措慎重的语气说得一愣,随即唇紧紧抿着,“多谢公子提醒。” 林风措见她眉目沉静,与脸上浓厚的妆容不搭,不由开口道,“其实姑娘并非是痴傻之人,那日与姑娘在街道上一遇,在下便看出了。” 天意明显愣了愣,随即想起脸上的妆容,脸颊一红,幸好妆容够厚,否则自己此刻应该是羞红了脸,天意惭愧,“天意有难言的苦衷,欺瞒公子是天意的不是,望公子体谅。”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在下明白。”林风措浅浅一笑,“倒是在下这一提唐突了姑娘。” “公子言重了,只是不知公子是如何看出我并非真的痴傻?”天意心里讶异,她可是瞒过了府中上下,以及其他人,怎么他一看便知晓,难不成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天意心惊,不能让这个破绽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小姐——” “荀大小姐——” 这时,着急的呼唤声在居云山上回响。 应该是府中的人在找她,天意心中一喜,回身看向林风措,“公子,有人来找我了。” “在下也听到了,”林风措拿出一个瓷瓶,递到天意面前,视线落在天意殷红的指尖,“这是金创药,姑娘回去将它涂在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看着莹白印着浅蓝色花纹的瓷瓶,虽然天意不识货,但是心里也知道很贵重,她连忙推迟,“这只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天意担不起公子这么贵重的礼物。” “只是一瓶药,谈不上多贵重,兴许姑娘以后会用到。”林风措将瓷瓶放在天意手中,浅浅笑道,“那么在下也该告辞了,多谢姑娘陪在下赏景。”林风措看到天意身后出现了人群,点头道别。 “该是天意谢过公子,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林风措转身,朝着另外一条山道下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云雾缭绕中,就像是他之前不经易出现,此刻也经意离去。 天意握着瓷瓶,瓶身还带着余温,心中暖意上升,这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知道此刻孤男寡女在一起,会对她的名声有影响,于是在寻找她的人出现之前,提前转身离去。 这是来到东临这么久,天意体会到的第一份温柔妥帖,来自于一个陌生人的温暖,天意低喃,“谢谢。” 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弱肉强食、男尊女卑、尔虞我诈的世间里,看到了人性的良善,让我相信人世间还有温暖。 “嗒嗒——” 随着呼唤声以及马蹄声的靠近,天意从容转身,也许她深处污垢,周遭都是想看她笑话的人,她也要从容面对,也许,这是上天让她重来一世的代价,眼角扫过如火般灿烂的枫林,天意淡笑,那么她要学着甘之如饴。 “荀天意。”最先出现的是一身黑色紧身骑马装的欧阳墨城。 天意没有想到最先看到的是他,欧阳墨城扫了一眼堪堪在悬崖边上的车身,心知之前的情况有多危急,眉心高高挑起,然后看到安然无恙的天意,心下的担忧才放下,但是随即看到天意满脸的嬉笑,眸间一抹厌恶闪过,若不是害怕她在自己生辰宴上出事,自己不好向自己的爹爹交代,他才不想出现在这里。 “小姐,你没事太好了!”跟在后面的侍砚连忙跑过来,眼圈红红,似乎哭过。 “有你在的地方净没好事,赶紧上车回去。”欧阳墨城留下这一句话,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天意根本不在乎他的情绪,眼睛在车身上落下一眼,便移开了。 欧阳墨城接下来的生辰办得怎么样,天意不知道,因为她坐着府上寻来的马车回府了,只是事后听说在场的小姐们被这一出事故惊到,三三两两告辞回府了,天意笑了笑,想必今日到场的人又要将这一笔账算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出马儿失控的事件,将军府对外的解释是天意贪玩让马匹受惊,马匹自己挣脱绳子乱跑造成的,将军府既然这样说,其他的人也无法再说什么,只是对天意的厌恶更上了一层罢了。 天意折了一枝树枝,有意无意在桌上划动着,目光像落在湖里的星光散开,没有焦点。 贪玩吗? 树枝“咯吱”一声断了,天意望着树枝的断口,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是在包庇谁呢?她这个继母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上升一层了。 “小姐,这是万绣坊送来的嫁衣,您要试试吗?”侍墨抱着衣裳走进房间,清脆地问道。 天意看也没有看一眼,便说道,“放着吧。” “是。”侍墨放下礼服,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才走出房间。 后天就是她及笄的日子,同时也是她嫁给季初色的日子。 她的继母可真是心急啊!迫不及待要将她嫁出将军府,特别是在她出事之后,就和定王府商定了两家完婚的日子。 也是在这几天,天意才了解到古代成亲的礼仪,成亲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不过因为她的“不便”,这些都是由继母一手安排,而她只要安心待嫁就可以。 安心?她怎么能安心?被人设计险些被夺性命,每当想想那日深渊在即,自己无力绝望的情景,她的心就像被浸在冰水里,森冷寒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锱铢必较。 “侍砚。” “在。” “帮我办一件事。” 冷夜,垂柳无风自动。 将军府的一处院子,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 “什么东西在动?” “啊——老鼠——” “来人啊——” “杏花,为什么我的房间里会有老鼠、蟑螂?” “爬到我裙子上了,快啊,把它弄下来——” 天意倚着窗子,远眺那处灯火亮堂人荒马乱的院子,脸上平静。身后侍砚侍墨静立着。 “小姐,您交代的事,荀甲荀乙都办妥了。”侍砚低声道。 “嗯,办得不错,你回头拿点银子让他们买点酒喝。” “是。”侍砚应道。 “小姐,这也太便宜三小姐了,她可是要置小姐于死地。”侍墨愤愤不平,觉得惩罚不够重。 “有什么能比让一个自持柔弱温柔的人露出狰狞惊恐的失态样子的打击来得更大?” 天意弯了弯唇,却露出一抹冷意的嘲讽,生辰宴上出现在她桌上的桂花糕,恰到好处派人送她到马车上,马车的方向正好朝着上山的道路,马匹突然狂躁失控,这些事情,看他人看来很平常,可是串联起来却是一个紧密的杀局,她那个看似温良无害的三妹,竟然如此费心要将她推入地狱。 “小姐,小姐,来人啊,小姐晕倒了——”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更多纷杂的叫嚷和脚步声。 “侍墨,关窗吧。” 天意转身朝床榻走去,明日还有一场硬仗,她要养精蓄锐,才有精力应对。 秋风瑟瑟,空气中带着丝凉寒意。但是天气的凌冽,也挡不住众人八卦的心。 “你们听说了吗?大将军府的那傻女儿今日要嫁给定王的傻儿子了,真是千古奇谈啊!” “这不是绝配吗?一对傻儿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走走走,看热闹去,不然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这样有趣的事!” 皇城里这段时间不管是茶馆、酒楼、大街小巷,都在热切谈论着易府和季府两家的亲事,但更多的是抱着荒唐又好奇,取笑又看好戏的心态。 于是在成亲当日,皇城里的百姓都一拥蜂跑到定王府和将军府两家的道路上,就为了观看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迎亲,人数众多,若是不清楚里面缘由的人,还以为是陛下出巡。 天意望着镜子里妆容浓厚的自己,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自己,便打消了再往上面添上几笔的冲动,而凤冠霞帔上身,身段窈窕,替天意装扮的喜娘,都不由可惜了这样的身貌。 在府中拜别了长辈、姐妹,便可以上花轿了。 天意在府门站定,没有回身,她轻轻叹了一声,没有想到自己是以着这种方式走出将军府这座牢笼,而且还要义无反顾投向另一座牢笼。人生真是无处不悲剧! 十几年来,继母的漠视造就了府中下人捧高踩低,姐妹间处处使绊,众人肆意取笑欺凌,这些盘踞在脑子里的记忆,走马观花在眼前闪现。 在这大红喜庆的日子里,天意竟然感受到浓浓的悲凉,而扶着天意走在她身侧的侍砚侍墨也似乎感受到主子身上的心情,紧抿着唇,脸上肃然却哀伤。 “小姐?”走在天意身侧的喜娘原本不耐要催促这位傻小姐,但是却被这凤冠霞帔遮掩下浑然天成的气势所摄住,不由压低嗓子,犹豫地唤道。 “走吧。”天意开口,及已成定局,不必为难不相关的人。 也许面前等着她的是刀山火海,她也要从容跨过,再世为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喜轿压低,天意在身边人的提醒下弯腰迈进。 而这时,街角一人走出,眸中清亮,温润如玉,他朝着人声鼎沸的将军府望过来,正好看到一抹绛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落下的帘子内。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种怅然,他不解地看着锣鼓声响起,轿子远去,最后他失笑地摇摇头,转身逆着人流而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20.第20章 洞房花烛夜 “你知道吗?新郎今日没有来迎亲?” “为什么?难不成新郎不会骑马?” “你说对了,傻子怎么会骑马呢?你没有看到迎亲队伍前头根本就没有新郎的身影?” 细细碎碎的谈笑声从晃动的帘子外传进轿子内。天意笑了笑,却是毫不在意,她已经做好全城人在看笑话,而她只当做是一个局外人的准备。 落轿,拜堂,送进洞房。 天意浑浑噩噩,觉得古人的成亲礼仪当真是繁琐,折腾了一天才堪堪结束。等到坐在床边,天意才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小姐,要喝水吗?”侍墨低下头询问。 “嗯。”天意哑着嗓子应了声。 一杯水递到天意跟前,天意下意识要将眼前碍事的红盖头拿掉,却吓得侍墨赶紧拦住。 “小姐,不可!” 天意捏着盖头的手一顿,透过红影朝侍墨的方向看去,“为何?” “新郎还没有掀盖头,小姐是不能自己拿下来,不然这样是不吉利的。”侍墨语气急促,生怕小姐一个不留神,就将盖头扯下来。 古代就是这么多破规矩,虽然大家都清楚她嫁的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心中还是存有期盼,希望她过得顺遂幸福,天意能体会侍砚侍墨的心思,尽管心里浑然不在意,但是为了安她们的心,还是点点头,放下了手。 侍砚侍墨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对视一眼,侍砚快步上前将门打开一个缝,外面的吵嚷顺着门缝清晰地涌进来。 “傻子傻,傻子呆,傻子也要娶新娘子,新娘子傻,新娘子呆,新娘子也是一个傻子。” “哈哈——” “傻子傻,傻子呆——” 一群小孩子跟在一身穿红衣喜袍的男子后面,嘻嘻笑笑地喊着,而红衣男子身边围着许多看好戏的少年郎,根本不去制止这些孩子的“童言童语”,相反还很赞同地鼓励他们多多益善。 侍砚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到了,她转身看着静坐在床边的主子,眼圈一红,原以为小姐远离将军府会不用再受人欺凌,没想到只是脱离苦海入火海。 “关门做什么,别把新郎堵在外头。”天意语气平平,听不出一点不喜。 侍砚咬咬牙,点头应答,“是。” 门再次被打开,走廊尽头的那群人已经走到新房前,一火红身影的人正被众人簇拥站在前头。 “傻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好好享受哈!”一个男子将穿着喜袍的男子往前推。 “明兄此言差矣,傻子怎么会懂得这些,说不定啊——”另一男子先是抬高语调,最后几个字却低声说道,没有说完的话引得众人心知肚明的大声哄笑。 侍砚站在一边听得难堪,却只能低头默默忍受,不知道小姐心里该是多难过。 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