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桃如是想着,不打算留下等萧衍,也就直接回傅家。 穿过庭院时,原本yīn沉沉的天忽然间下起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雨下又大又急,傅新桃连忙提裙走到廊下。 一场雨下得全无预兆。 萧家管家说去帮忙取伞来,她便在廊下等,眼睁睁瞧着外面雨越来越大。 待取来伞,天地已经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这会儿雨下得这样大,哪怕有伞,回去也难以避免被淋湿。 管家改口劝:“若无急事,傅小姐不如喝两盏茶、等雨小一些再回去?” “这雨实在太大……” 傅新桃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萧府的管家,耳朵里先传来一阵脚步声。 傅新桃不费chuī灰之力认出是萧衍。 扭头去看,只见萧衍从长廊另一头朝她走来,头发、衣服都沾着些许水珠。 回府的路上遇到这么一场雨,萧衍俨然是多少被淋到了。傅新桃一面想他肯定是骑马回来的,一面也朝他走过去,距离愈拉近,愈看得清楚他脸上的疲惫之色。 下巴上大约没来得及清理的青色胡茬衬得此时的萧衍更加憔悴。 他开口,声音低哑:“有话要同我说?” 傅新桃便醒悟—— 萧衍其实很清楚她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萧家。 也对。 邢丽chūn既然是他授意放的,消息会传到她耳朵里,他恐怕早有预见。 同样不介意她来问。 “你才回府,路上又淋了雨,还是先去沐浴梳洗为好。”傅新桃对萧衍道,“也不是什么着急到必须现在同你说的话……等你下次得闲,我再找你也行。” 萧衍几不可见扬了下眉:“无妨,不必等下次。” “就趁现在说吧。”他淡淡道,“说清楚了,你心里也好受。” 傅新桃微怔。 萧衍已遣退左右,定定立在她面前,低下头看她。 傅新桃却想嘟囔两声,想问一问什么叫“你心里也好受”。 她又没有觉得邢丽chūn如何。 “怎么不说话?” 片刻没有等到傅新桃开口,萧衍淡声问。 傅新桃抬眼,看一看他,轻轻抿唇:“邢小娘子被放出来了。她那日在大街上刺杀你,许多人都瞧见了,如今这么看似随便放过,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萧衍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有谁瞧见了?” 傅新桃愣一愣,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 寻常老百姓也罢,即便看见了也未必敢多嘴。 但当时那么多锦衣卫,哪怕这个略过不提,邢丽chūn可是进过北镇抚司的。 还是说…… 傅新桃想,是不是北镇抚司大部分已经在萧衍的掌握之中? 北镇抚司有那么多人,未必每个都真正听命于他。 而单论邢丽chūn的事也无须如此。 只要那天跟在萧衍身边、目睹过那件事的锦衣卫是忠心于从他便可。 事情想要圆过去不难。 所以,究竟是怎么圆的才敢就这么把人放了? 傅新桃拧眉:“便是谁都没瞧见,她被锦衣卫押进北镇抚司又怎么说?” “邢丽chūn肖想我多年,图谋不成便因爱生恨,不但四处污蔑,甚至发疯,欲杀我后快。”萧衍平静道,“我知她觉得死在我手里都是解脱,不准备成全。” “且她仍有些可以利用的价值,死了可惜。” “倒不如‘物尽其用’。” 萧衍问:“这样的理由如何?” 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感情纠葛来做文章,傅新桃:“……” 外面依旧是大雨滂沱。 雨水顺着瓦檐汇成一股股水流潺潺而下,周遭的静默衬得雨声多少喧嚣。 邢丽chūn肖想他。 肖想不成,因爱生恨,是以便污蔑他是杀父仇人、污蔑他忘恩负义。 当街刺杀他也是这么件事闹的,还含着其他目的。邢丽chūn父母双亡,又求萧衍而不得,心中无望,偏执想要死在萧衍手里,以求解脱于人世,萧衍偏不允。 “仍有些可以利用的价值”想必与她父亲有关系。 邢丽chūn父亲曾是军中将士,是被诬陷或不是被诬陷都总会牵扯到许多事。 萧衍的这些话等于在向她解释他已然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这套说辞并不完美,但那些似是而非的漏dòng,纵然被质问亦能想办法圆回去。 说辞过于缜密也行不通。 毕竟这世上有太多根本没办法讲道理的事情。 傅新桃当真是惊呆了。 她好半天挤出一句:“萧大人不去写话本,真可惜。” 第29章 进步 傅新桃说话的音量不高, 半句话被淹没在雨声中。 萧衍却还是听清楚了。 “你不觉得这样太不顾及她的名声?”他别开眼,看着廊外大雨倾盆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