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度飞快,很快便从二年级学到四年级,对许多事务也多了些了解。 这日,温书温得实在累了,樘华带着余义与宁维上县城。 本地产绸布,这些新织出来的绸布并不染,而是直接运去他处。 据樘华所知,县城里还专门有收绸布的布庄,这些女娘们织好绸布会结伴带去县城里卖掉。 县城里倒也有两家染坊,染的大多是麻布或棉布,纵使染,也染成褐色、靛青、淡huáng、淡红等较为常见的颜色。 绸布还未见他们染过。 樘华带着小厮,挑其中一家大一些的染坊进去。 染坊里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闻着有些腐臭刺鼻。 六月天气,染坊里几个匠人赤膊搅布,抬头一见樘华这个生人,立即有人喊:“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樘华停住脚步,站在染坊门口,问:“哪位是坊主,你们可会染绸布?” 他问完话,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走出来,抬头瞧面前的公子哥,满脸狐疑,“我便是,你找我染绸布?” 樘华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眼,笑道:“正是。我想染一批绸布,想问问都能染些什么色。” 坊主一听便道:“绸布我们这染得少,只能染浅红、鱼肚白与石青。你要染多少?这几种颜色价格不一,染多染少价格也不想同。” “若是染上三匹石青色的绸布,价格几何?” “石青的话,一匹布三两。” “浅红价格几何?” “浅红一匹五两,鱼肚白一匹三两,我这里染料不足,你要真染,我便去别处进些染料来。” 樘华沉吟片刻,问:“坊主此处可有染好的绸布给我一观。” 坊主那双鱼泡眼睁大了些,连连摆手道:“那金贵东西,我们这里哪有?棉布倒是有,你们若要看,可与我去里屋。” 樘华笑道:“劳烦坊主。” “随我来。” 坊主带他们进去隔壁屋。 染坊气味十分不好闻,坊主身上还带着一股汗臭气。 余义跟在身后撇撇嘴。 樘华恍若未闻,一张脸依旧淡定温和。 坊主将架子上几卷棉布拿下来,粗短手指扯开布,展示给樘华看,“浅红、石青、鱼肚白,这三样颜色的布都在此处了,我可先说好,绸布染起色来还要淡一些,到时你可莫说我染坏了你的布。” 樘华将布接过来仔细打量,道:“不会。” 这家染坊手艺还成,不过多少还是有些不均匀,且这三样颜色还是太暗淡了些,人穿着怕不怎么好看。 樘华自个本身从未穿过如此差的布,看一眼就对这样的布无甚兴趣。 这布不大好,染出来也卖不了多高的价钱,说不定操劳好几月,也就换来十来二十两银子,实在不值得。 坊主也看出他大约不满意,张口道:“我们手艺比另一家好得多,若不在我这里染布,你们得上府城方能找着手艺更好的染布师傅。” 樘华道:“你们手艺不错,奈何颜色淡了些,我再瞧瞧。” 坊主并不介意,送他出门的时候说了声,“你若想染,可提前告知我。” 樘华笑着点头。 坊主说另一家染坊比他家还不如,樘华仍去瞧了瞧。 另一家染坊乃一家子,染坊确实小,只坊主带着儿子三人在染坊忙活。 一见樘华有意染布,坊主热情招待,直拉着他们进去喝茶。 樘华瞧着,他们染出来的棉布倒是不比先前那家差。 樘华抬起杯子在唇前晃了下,沉吟着问:“不知坊主可会染绸布?” 坊主一听身子前倾凑近了些,殷勤笑问:“客人想染何色?” “还未定,你们会染何色?” 坊主赧然,“我技艺尚未到火候,不大会染绸布,不过我隔壁县师兄会,客人你若想染,我问问他,常见色他应当都能染。” “劳你有空帮我问问,若染浅红、鱼肚白、石青这三样颜色,价格几何。” “成,我明日就去问问。” 樘华笑:“坊主不必急,我们这生意未必真能谈成。” 坊主慡朗摆手,“左右我也得去师兄那头拿染料,顺嘴问问。” 樘华问清楚后,与坊主道别。 身后余义与宁维跟着他,见他问这些,俱是满头雾水。 出了染坊来到街上,余义小心翼翼跟在后头问:“公子可是要染布做衣裳?布庄里便有染好的布,要带您去瞧瞧么?” 樘华漫不经心道:“不过问问黎民生计罢了,不买布。” 余义眼睛余光盯着他家公子脸上的表情,打量半晌,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悄然收回了目光。 宁维憨憨一笑,“公子还想打听甚?下回小人帮您去问问,哪用得着劳动公子千金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