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舟很抗拒。 将正心居派来传消息的婆子关在了房门外。 “夫人说了,你去得去,不去也得去!” 婆子气得撂了句话便走了。 沐阮宁来的时候,就只看见送药的小丫鬟局促不安的端着药碗。 “小姐……” 沐阮宁看了眼托盘上的汤药。 一时明白。 她想过沈宴舟会抗拒。 没想到会那么抗拒。 有些无奈,转身朝掌柜娘子:“凌娘子。” 沐阮宁歉意地笑:“烦请先回吧,尺寸的事儿,我想办法。”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凌娘子自然有眼力见,立马告辞了。 接过小丫鬟手里的药,本打算好好哄着他先喝下的。 可惜沈宴舟这次兴许是大受刺激。 敲了好久,里面寂静得好像没人般。 门闩着。 连窗户都别上了。 想不到法子的沐阮宁眼瞧着时辰不早,只得先走。 …… …… 听着外头徘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宴舟抱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 他靠在窗旁,身边的轻幔帘子低垂。 冰冷的夯土像极了此刻心脏的温度。 恐惧,怨恨,充斥了所有的情绪。 两年。 只是听着名字。 那些可怕的记忆就好像黑暗里蜿蜒的藤。 一寸一寸。 将灵魂湮没。 ‘小杂种,把鞋子给我舔干净。’ ‘要么,就把这肮脏的灵牌砸烂。’ ‘选一个?’ ‘哈哈哈!他真的会舔!狗一样下贱!’ ‘来人,把他手里的灵牌砸了!’ ‘玩儿你?哈!本世子就是玩儿你!’ ‘嘶——贱东西!敢咬我!” “来人啊!把他丢进井里!’ …… 沈宴舟捂着耳朵,仓惶又恐惧。喉咙里的低吼仿佛来自困境里绝望而低沉的小兽。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沈宴舟!” 听见这脆生生的声音。 沈宴舟的身子狠狠一震。 他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全是冷汗。 缓缓松开手掌之际。 少女的声音贴着窗棂又一次传来。 “我知道你在。” “我都听见你了。” “让我进去好不好?” 沐阮宁方才悄咪咪转回来,整张脸几乎都贴在了窗子上。 她抬手想敲窗。 但犹豫了一下收回了爪子。 放柔了声音说:“我会帮你的。”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人多力量大嘛。” “……” 回答她的,是好一阵沉默。 就在沐阮宁失望地想走的时候。 步步锦窗格子里传来轻微的木闩声。 两秒后,窗子微微弹了个缝。 沐阮宁心下一喜,抬手便拉开了窗子。 少年惨白着脸色站在那儿,唇瓣血色全无,眼中布满血丝。 听到一点点响动便会仓惶无助的瑟缩着身子。 “……” 沐阮宁骇了一大跳。 她四下里张望了眼,咬了咬牙。 将裙子往腰上一扎,就着小轩窗便毫不淑女的爬了进去。 她抬手摁住了沈宴舟的胳膊:“怎么了?” 脱口问出这句话后。 沐阮宁有些后悔。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平城,若说还有谁能知道沈宴舟在害怕和怨恨什么。 除了她这个穿书者,怕是再没有了。 少年垂眸,默默地缩到墙边,将脸埋进了双腿间。 沐阮宁知道,人只有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才会舍弃了床。 躲到这样逼仄靠墙的角落里。 “沈宴舟。”沐阮宁轻移莲步,踱到了他身边。 靠着他的身子,也坐了下去。 这一次,她抬起手,轻轻放在了他轻颤的肩膀。 沐阮宁忽然用力抓紧了。 “你不想去,那便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