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假话骗她,沈jú年觉得自己做不到。 沈jú年还在徘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沈jú年被狠狠吓一跳,刷地转过身来。 李群披了件外衣站在门口,背着光,沈jú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想必还是那副冰山脸孔。想到这里,脚下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你来找我。”不是疑问句,而是淡淡的,肯定语气的陈述句。 沈jú年点了点头,又想他可能看不清,便轻轻答了声:“是。” “有话直说。”李群冷冷道。 沈jú年感觉自己就像被老鹰紧盯着的兔子,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不论跑多远,终究会被抓住。李群也不过十九岁吧,怎么气场比二奶奶、二爷还qiáng大?那种压迫感,让她心里直打鼓。 咬咬牙,沈jú年走上前去,把萧娉婷的信jiāo给他。“这是七小姐给先生的信。” 沈jú年低着头,举着信,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芒刺在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过信,“你叫什么名字。” 沈jú年一怔,忙答道:“奴婢jú年。” 李群拆开信,一边看一边问:“姓。” “姓沈。” “年龄。” “十、十三……” “哪里人士?” “安州。” 沈jú年有些疑惑,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审问犯人?这冷冰冰的口吻,让她莫名地觉得心虚,好像她真犯了什么错似的。 李群顿了顿,最后问道:“生辰。” “八月十四。” 终于,李群审问完了,信也看完了,身子一转,沈jú年还错愕着,他就把门关上了。 沈jú年怔怔看着紧闭的门扉——这李群,性子也太怪了吧! 而且,他怎么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算不接受,怎么也该说两句拒绝的话吧?这样,她该怎么跟萧娉婷回复呢? 沈jú年还苦恼地站在门口,忽然见屋里熄了灯,看来他是就寝了,这下子,她连敲门叫他都不行了。 曾经在乡下也遇见过穷凶极恶的土匪,那时候都没有怕,但李群的眼神却让她没由来地。 莫不是上辈子她杀了他全家,这辈子他寻仇来了? 第十章 省亲 更新时间2010-1-5 16:32:42 字数:3143 萧娉婷在听了沈jú年的回复之后,托着下巴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是,这么暧昧不明的态度,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沈jú年是觉得李群应该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地拒绝,萧娉婷则是认为李群应该点个头回个信物之类的。 沈jú年看着烛光下萧娉婷微微纠结的眉眼,心里不住叹气。现在的孩子,真是太早熟了…… 忽地,萧娉婷似是想通了什么,眼睛一亮,眉眼一弯,笑道:“先生定然是震惊不已,既然没有拒绝,那即便不是首肯也是犹豫了,只要他犹豫了,那我就有机会了!jú年,你说是也不是?” 沈jú年不禁想拍手叫绝。这逻辑真好、真妙! 不否认即是默认。 她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自那以后,萧娉婷三不五时地便会诗兴大发,赋诗一首,簪花小楷誊写好,让沈jú年深夜送去。或者绣一些手绢香包,送什么玉佩锦囊…… 也就这个时候,沈jú年觉得萧娉婷有了点正常闺秀的嗜好。她战战兢兢地当着红娘,而李群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明。那些他默不作声收下的小事物最后下场如何,沈jú年始终不知道。 万幸的是,萧娉婷在人前还知道矜持,没有把她的仰慕之情表露出来,沈jú年也看出来了,不只是她有这份心思,这府里上上下下,丫鬟少说有几十个,有她这般心思的,至少也有一半,连萧如月看着李群的目光,也柔上了三分。 沈jú年原先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都看上了李群,那样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孔,到底有什么值得迷恋的?后来有一日,沈jú年经过庭中,看到李群捧着本书在庭中翻阅,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竟然微微勾起了唇角,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便是这一笑间,寒霜尽化,chūn风过野,雪融冰消的眼底,流光潋滟。沈jú年怔了半晌,脑中晃过一个不怎么合适的词——色如chūn花。肃杀的冬意犹在,烂漫的chūn光已近,乍暖还寒,李群所当的,便是“寒俏”二字。 然而多数时候,他是不这么笑的,至少他是不会对人这么笑的,却也不像对沈jú年那样,冷冰冰的凶神恶煞。他只是不温不火,不冷不淡地保持距离,旁人看着,那便是一种文人的清高傲岸,让人不自觉地自形惭秽,心生仰慕。 可沈jú年还是觉得,这人危险得紧,若不是萧娉婷bī着,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和他打jiāo道。 故事里,小姐偷情,总是会被人发现的,而无论小姐后来如何,丫鬟总是免不了遭殃的。沈jú年一直担心那一天的到来,日子过得不免有些战战兢兢,纵然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她也仍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有萧娉婷每一天都是chūn意盎然。 沈jú年心里想,至少今年得安然无恙过了吧。 抱着三本萧娉婷刚看完的书去还,悄悄地进了文心斋,刚把书放到书架上,便听到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这些书是你看,还是七妹在看?” 沈jú年吓了一跳,手一抖,撞上书架,疼得她眉头一皱,急忙转过了身,请安道:“四少爷安好。” 萧锦琪性子淡漠,更有种凌人的气势在,这一点和萧娉婷毫无二致,就像此时他明明看着沈jú年,却仿佛眼里眼前压根没这个人。比鄙视更高的境界是无视。 “这一年来,七妹看了不少书啊。”萧锦琪走了进来,到沈jú年身边时站住了,略显苍白的手指划过书架上一派jīng装细订的书,“你来之后,七妹变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萧锦琪顿了顿,转头看沈jú年,“你不简单。” 沈jú年背脊发凉,猜不透萧锦琪的心思,更不明白,堂堂四少爷,怎么会注意到她这个丫鬟。 “奴婢……奴婢不明白四少爷的话。” 沈jú年低着头,没有看到萧锦琪唇畔那抹嘲讽的笑容,但却听得出他话里的讥讽。 “你最好是真不明白。一个人太聪明了,往往活不长久。这个府里,聪明人太多了……”说着,从书架上抽了两本书,转身离开。 门大开着,风雪chuī了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沈jú年缩了缩脖子。萧锦琪这是在警告她……他知不知道初蕊的事?知不知道萧娉婷和李群的事?前者难说,后者呢?若知道了,他会不会阻止?怎么阻止?看样子,他明日里虽不说话,一双眼睛却看得比谁都透亮。沈jú年没有想到,明明存在感那么薄弱的自己,竟也会被萧锦琪留心上。现在只是警告,大概是因为没有发现她做了什么不利萧娉婷和萧府的事,但他对她明显是起了疑心。难道她的表现不正常? 沈jú年审视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至多是少年老成了一些,但死过一回的人,再活一次总是难免小心谨慎,她也说不上老气横秋得异常吧? 唉……下人真难当……没有犯错,也是错。 到了年关,沈jú年又托梁伯带了书信和银子回去。她的月例是二两银子,平日里萧娉婷还会有打赏,一年下来也攒了三十两银子。在萧府用到钱的地方很少,沈jú年便寄了二十两回去,另外十两自己存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刘晋铭考校了她一回,沉默了半晌,勉qiáng说了一句——还可以了。沈jú年听了,也忍不住脸上发烫。她并非偷懒,事实上,每天晚上她都老老实实按着口诀运行,但是进境实在太慢,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年下来,她只练到第二层,让刘晋铭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又一想,她又不图成为武林高手,这一年来,她修炼了这不知名的口诀,身体和五感显然比原先qiáng了许多,连身量也长得快,过了年十四岁,但身体也渐渐长开了,看上去倒有十五六岁模样,这一点连萧娉婷都有些嫉妒。 这一年chūn节,萧府比往年热闹了许多,府上来了许多客人,真正是叫做贵客。 四小姐萧文兰的夫家姓康,是扬州的大户人家。和萧家道通官商不同,康家七代从政,真正是精武小说网,士族大家。萧家虽然领的是朝廷供奉,又做药材和绸缎生意,大范围置办田产,富得流油,却到底沾了个商字。康家在产业上比不得萧家,但却真正称得上是名门望族。 至少三代人,才能培养出一代贵族。康家六代人,那培养出的是资深贵族。 萧文兰大车小车到达金陵的时候,正是大年初七,这一车队进了金陵,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不顾众人拦着,老太太非要到门口去等,一群儿孙没有法子,只能陪着她等了。 萧文兰不到二十出嫁,三四年才回娘家一次。因为今年三月便是老太太七十寿辰,过了年,一眨眼也就到了。因此年节一过,便匆匆领了一双儿女回金陵见老母亲。 沈jú年候在萧娉婷身后,听萧娉婷嗤笑道:“多大阵仗,这是省亲还是摆谱?” 沈jú年抬了抬眼皮,远远便看到长街那头缓缓而来的马车。 一,二,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