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然的美貌近在咫尺,宛如一把锋刃,轻易便能割断萧岭的喉咙。 谢之容似笑非笑,“哦?” 他这是笃定了萧岭在编故事,因为了解谢之容的人都知道谢之容的记忆力有多么可怕,如果他与皇帝见过,他不可能毫无印象。 “但不是在这。”萧岭说的全是实话。 谢之容很有耐心,“那是在哪?” 即便心中的欲望疯狂地叫嚣着,他却不紧不慢。 皇帝在拖延时间亦无妨,整个皇宫,整个京城,此刻都被围得密不透风。 更何况皇帝当政近十年,早已尽失人心,谁能救他,谁会救他? 萧岭闭上眼睛。 他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这种感受太让他痛苦了。 此刻的一分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莫大煎熬。 他不知道,此时对他和颜悦色的谢之容,什么时候会突然拔剑。 他已经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坚持了近三个月,他的改革还未开始,但已经有了蓝图,事业未定,他与谢之容还没有成为知己至交,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死在这个所谓的惩罚程序里。 “朕不知该如何告诉将军,”萧岭似乎受不了这样强的烛光,合眼片刻才睁开,“朕当真认识将军,只是朕认识的那个谢之容,并不是将军,他是朕的……” 忽地顿住。 谢之容饶有趣味地欣赏着萧岭的苟延残喘,“是陛下的什么?”他彬彬有礼地询问。 萧岭目光有一瞬间落到了他腰间的佩剑。 他道:“是朕的,臣子。” “臣也是陛下的臣子。”谢之容柔声道。 一模一样。 可是,又那么不同。 原来谢之容不加收敛时,是这个模样。 “陛下。”那只戴着护甲的手不怎么耐烦地捏起萧岭的下颌,迫使萧岭仰头看他。 冷冰冰的铁甲与皮肤贴合。 却让萧岭陡地想起了谢之容皮肤的温度。 这个姿势,委实怪异。 萧岭心中有一瞬的微妙,却因为情势的缘故,并没有多想。 那观察力细致入微,洞悉人心的男人对他低语道:“有没有人告诉过陛下,既然想活下去,就要说实话?” 萧岭心中一紧。 谢之容看得出来。 眼前的这个谢之容同他认识的那个性格想去甚远,这个张狂,那个恭谨,天渊之别,冰炭不投, 这个谢之容总会让萧岭产生一种并不细致的错觉。 然而,他们是一样的。 谢之容松开手,“说。” 萧岭按在扶手上的手捏的愈发紧,道:“你是朕的侍君。” 这个称呼并没有激怒谢之容,相反,他颇有兴致地问:“只臣一人?” 萧岭不知道该不该在他面前撒谎,一瞬间的犹豫落在谢之容眼中就成了某种答案的默认,“之一。”他陈述。 心情瞬间阴沉了起来。 这种怪力乱神之语放在从前,谢之容会嗤之以鼻,而后直接一刀给皇帝一个痛快。 从萧岭口中说出,却不知为何,他愿意相信。 虽然他潜意识里觉得萧岭是个很会骗人的骗子。 萧岭只能苦笑了,“是朕之过。” “然后呢?” “然后,之容与朕,相安无事,”之容两个字让萧岭说的轻软,他说的每个字都很轻软,然而谢之容只注意到了这两个字,一种微妙的满足抚平了先前他的不满,“朕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陛下当真讲了一个好故事。”从谢之容的神情中看,这并不是个好故事,“您想说,如今的这一切都与您无关?” 萧岭摸了摸鼻子,“如果朕说,之容杀朕的话是杀错人了,之容信不信?” 谢之容笑,“臣相信。”他笑吟吟地问:“那么陛下,臣应该杀的那个人去哪了?” 去哪了? 他哪里知道去哪了! 他要是知道都不必谢之容动手,他先杀了暴君。 谢之容头愈发低了,嘴唇几乎能碰到萧岭的发顶,他道:“臣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你说。” “陛下说并不是第一次见臣,非但不是第一次见面,还与臣相熟,请陛下告诉臣,”谢之容微笑着问:“臣的字是什么?” 萧岭手指猛地一缩。 他先前询问过系统谢之容的字,但是系统告诉他,不如自己亲自去问谢之容。 后来因为事务繁忙,这点小事就被他抛之脑后。 现在居然被谢之容提了起来。 冷汗潮湿地侵蚀着颈部的皮肤,又麻又痒。 “答不出吗?”谢之容轻笑道。 答不出。 他从萧岭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萧岭不知过了多久,但是窗外,隐隐有晨光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