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穿了胡服。dykanshu.com头上没戴帽子,挽了个灵蛇髻。她本来比杜燕婉长得娇艳美貌,却失了杜燕婉这身英气。一见杜燕婉,觉得她这身打扮再舒服不过,再加上鬓旁插朵鲜艳的玫瑰,英气中不失娇柔。韦小青就觉得自己不伦不类,输了一截。 对韦小青,杜燕婉从来不知道让字怎么写。从前只是争斗着玩的两个人,因为崔家的婚事,反目结了仇。 “当然是有名品在手,拿着请柬被迎进来的。”杜燕婉淡淡回道。她太了解韦小青,话里没有刺,手却扶了扶鬓旁那朵玫瑰。 韦小青也看到了岑三娘,恨上加恨,口不择言:“杜家有名品吗?杜家的花园子锁了十几年长的全是野草吧!” 韦家的婢女和随行的几名男子附和的笑了起来。 岑三娘不咸不淡的说道:“对啊,杜家的花园锁了十几年,随便拨出一棵来都是名品牡丹。怪不得有人还没嫁进杜家,就想着要占国公府的院子,挨着花园住了。” 韦小婉的脸蓦然变了色。 二房三公子年轻有为,父母都看好他的前程。杜家也是大户。二房家底并不薄。只不过二老太爷尚在,子孙们不好分家,蜷在老宅里手脚都伸不开。 结这门亲事,韦家只提了一个要求。杜家没有房子,就让小两口住韦小婉陪嫁的宅子。放话杜家提供的新房连韦小婉的嫁妆都搁不完。 这时候夫家提供房子,内部的家具等物都由女方去定制。 杜家当然舍不得韦小婉赔送的嫁妆少了,就打了包票说借国公府闲置的院子。岑小婉知道这件事。但被岑三娘说出来,就紫涨着脸皮难堪了。 “姐姐,有的人家明明没了爵位,却还硬撑着场面。真真好笑之极。随便拔棵草都是名品牡丹?我看哪,全府上下也就那么一株长野了的吧!”韦小青扶着韦小婉,讥道。 岑三娘拉着杜燕婉就走,边走边笑:“韦家既然觉得自家牡丹比我们家的好,有本事点个魁首来瞧瞧啊。” 韦小青一蹦三丈高:“我家的牡丹点不中魁首,崔家的十八品学士肯定中魁!怎么着也比杜家送来的野草强。” 十八学士是崔家的?岑三娘暗叫一声坏了,嘴里不服输:“哟,还没嫁过去就护上了啊,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真贤惠!” 暗暗讥讽韦家去攀附崔家。 韦小青气得直嚷:“偏偏有人想嫁却没人肯娶!你家若拿得出十八学士,我韦小青从此见着你杜燕婉就绕道走!” 杜燕婉挣脱岑三娘的手,冷笑:“你说谁想嫁,谁不肯娶?别以为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敢揍你!” 要打架?谁怕谁? 韦小青捋衣袖准备开战。 伪君子 “崔仲冬!父亲叮嘱你在家温习书木,准备明经试,你又到处闲逛,想挨家法板子了?”一个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横空插了进来。 站在韦小青身后的崔三公子失声惊呼:“大哥!你怎么来了?” 崔家两兄弟对话一出,韦小青哼了声,抄着手望着杜燕婉笑得意味深长。 杜燕婉脸色一白,紧抿着嘴唇,不服输似的瞪向声音出现的地方。 月洞门处站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件雨过天青色的宽袖长衫,腰间随意系着根带穗的明蓝色丝绦。衣饰简单,却让人觉得分外的优雅从容。等走的近了,细看他的容貌,宛如春雨洗刷后的竹林,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崔家大郎崔孟冬,乳名玉倌。”黑七在岑三娘耳边低低说道。 岑三娘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杜燕婉。见她倔强的挺直背站着,满脸傲色,可手却紧紧握在了一起。她心中暗叹,上前一步,侧身拦在了燕婉身前。 崔孟冬走过来,扫了眼韦家姐妹和自己的弟弟,举手一揖:“家中兄弟年少不懂事,在下向杜夫人赔个不是了。” 一句话把韦家姐妹摘了出去,半字不提韦小青和杜燕婉的口角之争。 这长相,这风度……岑三娘心里长叹一口气。如要要排个名次,崔氏是顶级,京兆韦氏杜氏最多只能算是一流。清河崔氏纵然没有出皇后,名门大族的嫡系子弟也亦不凡。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既然把韦小婉挑起的事揽了过去,护短之意显而意见。但却让人挑不出错来,只会赞崔家大郎风度翩翩,有长兄风范。 “小孩子嘛,少年气盛,不值一提。崔公子客气了。再会。”对方给了台阶,岑三娘也没有大闹一场叫人白看笑话的打算,顺嘴揭过。 听她把在场的姑娘公子们称为小孩子,她自己还没满十六岁呢。黑七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 崔孟冬露出了浅浅笑容,仿佛清幽的树林中透进的一道阳光:“杜夫人教训的是。三郎,速速向杜夫人赔礼,回家温习书去。” 崔仲冬满脸不情愿,朝岑三娘拱了拱手,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韦小青,低声说了句:“改日我再陪你。” 他叫了声:“大哥,我回家去了。”带着自己的伴当去了。 韦小青眼珠一转,甜甜的冲崔孟冬笑:“大哥,杜夫人不信你送来的那盆十八学士能点魁首呢。我真好奇,杜家送了盆什么牡丹来。” 摆明了要缠着崔孟冬,扯住杜家一行人不让走。 只要崔孟冬在场,杜燕婉也在场。崔杜两家就免不了尴尬和冲空。 狗血剧情总少不了一根搅屎棍!岑三娘暗骂。这种情形下,吃亏的都是女方。她正想随便客气两句就离开。 没想到杜燕婉冷笑一声道:“可惜并非生来就花开十八朵,朵朵各异。生拼硬凑的十八学士在我眼里,不过是伪君子罢了!” 两拨人堵在院子门口,进出的人好奇心切,不知不觉都停下来瞧热闹。听到杜燕婉这句话,当即就有嫉妒羡慕崔家那盆十八学士的人扑哧笑出了声来。 崔孟冬再好的脾气也笑不出来了。 岑三娘没来得拦住,心里哀叹,这话跟直接骂崔家是伪君子有什么区别?她皱眉斥了燕婉一句:“燕婉,心里清楚就行了,说话总这么直接,岂不是得罪人?” 你这样一说,不是摆明支持二姑娘说的对,更得罪人家了?黑七满头黑线,咳了两声道:“少夫人,你身子骨不好,赶紧去河边歇歇吧。少爷吩咐过,你站久了容易头晕。” 岑三娘趁机下台,盈盈一福:“小姑年幼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崔公子见谅。咱们走吧。” 将崔孟冬先前赔礼时说的话原样不动的还了回去。 她说完把手搭在杜燕婉胳膊上,一副娇弱不堪的样子,轻轻捏了把,示意她占了便宜赶紧走。 杜燕婉忍着气,高傲的看了崔孟冬一眼,不情愿的道:“嫂嫂,我扶你。” 一行人眼瞅着出了月洞门,岑三娘松了口气。 “杜姑娘请留步!”崔孟冬眼里飘过一丝阴霾,喊了声。 杜燕婉回过头,脱口而出:“怎么,听着我说你的十八学士是伪君子不痛快了?” 我的小姑奶奶诶!岑三娘又气又急。 崔孟冬大概很少被人直接这么不客气的拿话打脸,强忍着怒意,淡淡说道:“在下是想说,你我幼时崔杜两家长辈许过亲事,过些日子,在下便央媒人登门提亲。” 平地一声雷!这消息炸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杜燕婉气得浑身发抖,韦小青则看怪物似的望着崔孟冬。 想起过往,杜燕婉手里真带了马鞭,没准儿一鞭子就抽了过去。她浑身颤抖着,用力甩开了岑三娘的手。 “崔公子慎言!”岑三娘暗叫一声不好,板起脸大声斥道,“我公爹已过世多年,我婆婆也从不知晓崔杜两家有过婚约。枉你身为世家嫡孙,将来要执掌宗室,难不成凭你一句话,就要毁了我家姑娘的清誉?岂有此理!” 娃娃亲是订过的,口头订过的。岑三娘当然知道崔家拿不出凭证。 崔孟冬一时无语,心头连连冷笑,若他放了杜家一行人离开,这声伪君子传了出去,崔家大失颜面,皇后娘娘脸上也没了光彩。他不找回来场子来,就枉为崔家嫡孙。 “杜夫人新婚不久,自是不知个中内情。待到崔家媒人登门提亲时,杜老夫人自有决断!”崔孟冬淡淡说道。 言下之意是你岑三娘才过门,不知道很正常。他颇为自信,杜家难以拒绝家里出了个皇后,又是百年大族的崔家。 想你杜燕婉骂崔家是伪君子,回头你却要嫁进崔家来。世人笑话的,只有杜家。成为宗妇又如何?这世道终究还是男人说了算。 崔孟冬心里只转了几个弯,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岑三娘一笑:“崔公子说的是。婚姻大事,自有长辈们作主。哪能由得了你随心所欲!” 她握紧了杜燕婉的手,朝黑七使了个眼色,拉了她就走。 黑七此时甚是听话,抱着剑板着脸断了后路。 崔孟冬只是笑了笑,转身欣赏起就近摆着的一株牡丹来。 韦小青脑子有点糊涂,轻声问韦小婉:“姐,崔大哥真要向杜家提亲?” 韦小婉看了一眼道:“别掺合,看戏就成。” 这边岑三娘拉着杜燕婉走得远了,这才放开她的手,喘了口气。 杜燕婉埋怨道:“嫂嫂!你硬拉我走干嘛呀!” 岑三娘无奈:“我不拉着你,你怕是要当众骂崔家不守信诺,背信弃义。就算崔家上门提亲,你也绝不答应!” 杜燕婉高傲的说道:“他们家做的出来,我为何不能骂?” 岑三娘服气了:“我的姐哎,你没听到崔大郎说要央媒人来提亲吗?你骂的话,崔家只用一个当时岁数还小的借口就能敷衍过去。人家还当杜家急着嫁女儿,对崔家提亲迟了心怀不满。到时候崔家来提亲了,杜家不答应,就是杜家背信弃义,不守信诺。你岂不是要把骂他家的话都吃回肚里去?” “哦!”杜燕婉突然极佩服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嫂嫂,知她说的有理,可心里咽不下那口气,转过话头骂崔孟冬,“长得斯文一肚子黑子忒的奸滑!竟然在话里下套!哼!他家媒人敢上门,我一鞭子给抽出去。” 骂完又有些惶惶然:“嫂嫂,崔家是大族,又有皇后撑腰,万一求个赐婚,可怎么办?” 岑三娘算是明白了。杜燕婉也就是个外强中干。 崔孟冬敢当众提出这件事,崔家就一定会请了大媒来。崔氏还端坐在皇后宝座上,过几日自己进宫谢恩,皇后提出两家订亲的事,她难不成指责皇后也在撒谎? 岑三娘愁死了。 黑七在旁插了句嘴:“回府后,我再跑一趟北宫门见见少爷。” 也许凭着杜燕绥在皇帝和武昭仪前的受宠,也许不会怕了皇后。岑三娘心头微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走一步看一步吧。 “嫂嫂,咱们回府吧。”杜燕婉没了兴致。 “不成。咱们现在走不得。匆匆走了,别人还当咱们着急回家商量亲事呢。”岑三娘冷笑。 杜燕婉低下了头:“怨我按耐不住性子,惹出祸事来了。” 岑三娘安慰她道:“人活一世,总是忍耐着,又有什么意思。咦,这随园主人安排倒是周到,你瞧河边景致倒也舒服,咱们过去歇歇。” 三婢听了就前去寻了个空帐蓬,有接待的婢女上前问了喜好,不多时就安排了菜肴送了过来。 曲江水蜿蜒淌过,水波清澈。帐中设有榻与靠枕,三面放下了帷帐,只余一面对江。小小的半封闭空间隔开了人流,顿时觉得时光迟缓,闲适无比。 吃着美食,望着美景,渐渐的,竟将先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杜燕婉也恢复了活泼的性子。 “请问,帐中可是杜国公府杜少夫人?”帐外来了两婢,盈盈施了礼,礼貌的问道。 阿秋迎了上去,还礼道:“正是我家少夫人。姐姐可有事?” 一婢笑道:“但凡参与牡丹会竞拍的贵人,我家主人感念对牡丹会的支持,特遣小婢赠礼以示谢意。” 另一婢便将手里提着的食盒交给了阿秋。 “有劳姐姐了。”阿秋见只是个食盒,又是随园主人的谢意,便收了。 拎进去禀了岑三娘,揭了盖子,里面是一盘铺在冰上的鱼脍,一樽葡萄酒。谢意恰到好处。 岑三娘点了点头:“转告贵主人,多谢。” 两婢又道:“竞拍会未时开始,夫人歇足午觉如有兴致,可移步西园。” 岑三娘突然问道:“那盆十八学士可有参与竞拍?” “十八学士未参与竞拍。看来魁首非它莫属。另一盆姚黄大有封花后的成算,会参与竞拍。晚宴设在临江楼。夫人若兴致不减,可留下一观。”二婢说完,施了礼离开。 竞拍 二婢走后,杜燕婉有些兴奋:“嫂子,你说随园主人对咱们家那盆牡丹颇为赞赏,会不会卖个极高的价钱?” “肯定比咱们家先前想卖一千二两高。”岑三娘可以肯定。 杜燕婉眉开眼笑:“不知道会被谁家高价买去。” 岑三娘端起一杯葡萄酒看了看,饮了口,颇有些诧异这酒的品质。 今世自从太宗皇帝爱酒,亲自酿酒,朝廷上下爱酒成风。酒已经融进了大唐文化。胡姬美酒是生活的一部份。 市面一樽好酒值万钱。十两银子及得上杜燕绥的月俸了。贵人们一瓶好酒,穷人们一年的生活费哪。 前世她虽说不是酒鬼,葡萄酒也喝过不少。她默默的想,这樽酒的价值恐怕不止万钱。恐怕随园主人也不是每一个参加竞拍的都会送出这种品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