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dengyankan.com” 管家仍是毕恭毕敬地说着,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回三少爷,苏先生在院里遇刺,足见此处护卫不足。主屋有不少空置的厢房,外头有大批护院,想必今晚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任云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苏先生伤的不轻,难不成管家此刻还要浪费时间跟在下继续争论?” 此话一出,管家瞧见那位“苏先生”捂着颈侧的手掌早被鲜血染红,不禁面色一沉:“小的不敢,待会便让人送来上好的伤药。” 任云微微摇头,笑道:“在下这里还不缺伤药,管家无需操心了。” 说罢,示意天二扶起几近要瘫倒在地上的苏眉儿,一并回到了他的卧室。 “苏姑娘还好么?”任云接过天一递来的手帕,仔细擦去苏眉儿颈上的血迹,继而小心翼翼地抹上伤药,霎时止了血。 清凉的药膏让疼痛减少了许多,苏眉儿阖上眼,似是疲倦得要睡着了,没有吭声。 “在下晚上有要事在身,无法兼顾,只得将天一和天二都带了出去。若非如此,亦不会让苏姑娘受了这番惊吓,在下深感歉意。”任云见她撇开脸,面无表情,无喜无怒,仍是诚心道着歉,伸手替苏眉儿掖了掖被角。 “一夜惊吓,苏姑娘也倦了,在下这便不打扰。暂时先在此住下,天一与天二会守在门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交代完毕,任云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应,面上也不恼,起身到偏房打算凑合一晚。 待屋内恢复了安静,苏眉儿睁开眼,盯着顶上的纱帐愣愣的出神。 照刚才任云的意思,那阻止黑衣人杀自己的并不是他,那么又会是谁? 努努嘴,她郁闷地翻了个身,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哼,别以为自己读书少,就能欺负了。 任家三少爷,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今夜出门,故意把天一和天二都带走,故意让那黑衣人有机会闯进来…… 说不准,若非苏眉儿扯着嗓子喊来一大群人,这会还在不知名的角落看着好戏。 她泄愤般地扯了扯被子,最后始终是惊吓了一夜,很快便困倦地沉沉睡去。 只是在入梦前,回想起阻止长剑往前的那一枚落在地上的石头,苏眉儿不由弯了弯嘴角。 虽然不清楚是谁出手,不过总归是好事。 这世上,原来还是有英雄救美的好人…… 第二日大早,任恒特意前来一位老郎中替苏眉儿看看颈上的伤口。 说是处理得当,休养十数日便能疤痕全无。 只是略略伤了喉咙,这半月最好不要出声说话,免得落下病根。 苏眉儿正心里别扭着,恨不得十天八天不开口,再跟任三爷说话,指不定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登时乐呵呵地点头答应。 躲闪着不让老郎中把脉,又几番催促,终于是把人打发出了院门,到任恒那里交差了。 任云走了进来,天一立刻把房门关上,天二则候在窗前,俨然是避免有人偷听。 他今儿一身素白的长衫,更显儒雅清俊,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从容地在榻前坐下,神色平静:“昨夜的事,是在下疏忽了。” 苏眉儿摇摇头,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 此人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又在编排什么理由来糊弄人。 可惜她如今不能说话,自是不能阻止任云开口。 “在下如此,亦是无奈之举。想必苏姑娘也明白,爹爹并没有完全相信你。因而,才会有昨晚的那一出戏。” 苏眉儿一听,看着他半信半疑。 的确,昨晚那黑衣人骤然出现,不是立刻将她灭口,而是在逼问自己。 如果是贪生怕死之徒,说不定张口就应了。 如果是心里有鬼,自然也会吓得立刻承认。 不管哪一种,在那样的情况下,还真能试出一个人来,逼得说出真话。 若是有所怀疑,派人来试探一番也确实会是任恒会做的事。 毕竟任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闯进来的,如果不是得了家主的默许,那人怎能这样毫发无损地来去自如? 见她神情变来变去,时而沉思,时而皱眉,时而咬着唇仿佛不愿认同,任云轻轻一叹:“苏姑娘想必能明白在下的难处,身在任家,所有人都必须在爹的掌控之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爹此生最容不下的,便是背叛和忤逆。” 苏眉儿浑身一颤,任恒的手段她没亲眼见过,道听途说的却是不少。尤其是那天在书房面对面的相处,给她留下了相当不好的印象。 如此,她开始有点同情任云了。 任府在暴君任恒的统治之下,他们这些身为子女的处境并不会比下人好上多少。若是做错了什么事,任家家主手微微一动,就能把他犹如蝼蚁般轻易便除去。 苏眉儿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怜悯,偷偷地瞥了任云一眼:虽然出生在大户人家,不愁吃穿,这日子却比她这样的人要艰难不少…… 任云朝她微微一笑,似是松了口气:“苏姑娘素来善良,在下早就知晓,你会体谅在下的苦处。” 被一位俊俏的年轻公子夸奖了,苏眉儿稍稍有些赧然,脸颊上飘过一朵红晕。 正要打手势表示他客气了,肚子却在此刻不适宜地响了起来,她登时更是红了脸,眼神乱飘,不知该往哪里放。 任云笑了笑,唤了天一进来。后者提着食盒,浓郁的饭菜香味飘来,苏眉儿立时笑眯了眼。快手快脚地坐在桌前,双眼瞪得贼圆,似乎要在食盒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各式各样美味的菜肴摆满了一桌,饭后还有好几种精致的小糕点,市集上常见的小吃也不少,她最爱的糖葫芦和臭豆腐赫然在前。 她一边往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眉开眼笑。 其实,任云对自己还是挺不错的,这道歉的诚意也够足了…… 吃得太饱,苏眉儿夜里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要去如厕。 这才在走廊拐了个弯,手臂突然一紧,被人拽到了角落,睡意立马吓跑了,瞪圆眼瞅见来人,她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这位壮士,你我无冤无仇,就此别过……” 那人手一松,苏眉儿便要趁机溜走。 “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就这么算了?” 她脚步一顿,僵硬地扭过头。隐在暗影中的人缓步而出,月影下,俊美的脸庞噙着一丝冷笑,左眼下一颗鲜红的朱砂痣若隐若现。 妖孽真身 大晚上的,苏眉儿暗叹着自己就不该出来。 没遇上厉鬼,倒是碰到个催债的…… 方才勉强说了一句话,喉咙这会有些发疼,她捂着颈上的伤口,双臂飞快地打着手势,试图表达些什么。 那人明显不耐,骤然上前,两指捏住了苏眉儿的下颚,眨眼间就把一颗药丸塞入了她的嘴里。 她愣了愣,就想把药丸吐出来,却被他一拍,伤口微疼,无奈地咽了下去,不由欲哭无泪。 苏眉儿瞪大眼,狠狠地剐向某人。 好歹自己救过他的,怎能这样忘恩负义? 她摸着肚子,纳闷着刚才吞下的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说话,”男子不悦地皱起眉,目光冷然。 苏眉儿抖了抖,指着他的手颤了一下:“你,哪有你这样的……” 尚未说完,她抬手覆上脖颈,刚才开口说话,还真的不疼了。难不成方才咽下的,还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戒指在何处?”他伸手勾起苏眉儿的下巴,让走神的人抬起头,四目对视。 近在咫尺,苏眉儿还能瞧见那泪状的朱砂痣在月华下隐隐闪耀出不一样的光泽。 周侧一片静寂,她仿佛能听见胸口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越走越快。 眉儿不似平日的大家闺秀那般规矩众多,与男子之间亦少有的授受不亲,或是时常避嫌。毕竟穷苦人家做的都是力气活,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哪里有这些繁琐事? 只是这一刻,苏眉儿对上这张俊美的容颜,实在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勉强收起了心神,干咳了一声,镇定下来。 如今自己的相貌做了改变,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收拾了一下,这大半夜的,估计也看不出端倪来。 于是,苏眉儿暗自喘了口气,皱眉道:“这位壮士,老夫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夜这人分明是晕过去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看怕也是瞧不清她的面容,苏眉儿这才有恃无恐。 可惜,她忘记了练武之人的眼力非比寻常,再就是某人天赋异秉…… 那人松开手,轻轻笑了:“我炎柳素来不会恩将仇报,你大可不必担心。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两人互不相欠,只是那戒指并不是你能持有的。” 苏眉儿蹙起眉,没想到方才用石子击打刺客手中长剑的人居然是面前这位自称“炎柳”的公子。既然是救命恩人,她自是不愿隐瞒:“我身上缺银两,那东西便送人了。” “你居然把戒指换了银两?”炎柳吃了一惊,继而有些恼怒。 苏眉儿瑟缩了一下,无奈道:“英雄也得为一文钱折腰,更何况是我这等穷人?” 炎柳一个字都不相信,能在任家作客的人,怎会是平常百姓? 尤其是任家客人,自是锦衣玉食好生供着,怎地就缺银两? 这女子的话百般可疑,炎柳显然不愿与她闲扯下去,直接问道:“戒指在何人手上?” 苏眉儿正要回答,突然传来一声叫唤,转角处一人飞快地闪出了身影。 “苏先生,”只穿着一身雪白亵衣的任云快步而来,瞅着呆愣在原地的苏眉儿,轻柔地唤了一声。 天一与天二快速地在四处查看,朝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苏先生在此处做什么?” 苏眉儿没想到转眼间炎柳就消失了,足见那人的功夫有多厉害。听见任云的问话,她仍是有点茫然,指指旁边的茅房,小声道:“任公子,我正要去如厕,你们怎么忽然跟着来了?” 这话她只是脱口而出,实在是任谁大晚上的一起冲了过来,也不得不问上一句。 可是在任云听来,苏眉儿此话却更像是一种质问。 质问他们为何偷偷跟着她,是监视,还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 任云笑了笑,目光越发柔和:“苏先生久久未回,近日任府不太安生,天一也是担心,这才请示了在下,一并过来看看。” “哦,”苏眉儿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往旁边走去:“那劳烦几位等一等,老夫去去就来。” 如此粗鄙的话语,让天一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任云倒是无所谓,只是眼底掠过一丝犹疑。 刚才分明是听到苏眉儿与另外一道声音,只是以最快的脚程过来,连一片衣角也没能瞅见。 那人轻功之厉害,令任云暗生警惕。 尤其是苏眉儿明显是包庇的话,以及仿若掩饰般的神态,让他顿生疑窦。 翌日,苏眉儿忽然寻上门来,找天一要回手帕。 天一疑惑地看着她,却听此女扭捏着解释道:“一不留神,就将女儿家的东西给了大哥。昨儿才发现弄错了,实在羞于启齿,只得拖到如今无奈开口……” 闻言,天一也不由红了脸。 女儿家的东西不外乎那几样,这女子居然把东西塞给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让天一不知该恼恨还是赧然。 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挥挥手道:“稍等,属下这就还给苏先生。” 早知道就不收下了,天一后悔不已。在屋内翻了翻,却不见手帕的踪影,额头不由渗了汗。 他唤来天二,后者半晌才犹豫道:“我见你不在乎地乱扔,以为是不要的,也就拾起送给了外院的翠儿。” 天一无可奈何地把话跟苏眉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有些过意不去,又给了一袋子碎银。 苏眉儿二话不说的,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连说着不妨事。 回头想到炎柳森冷的目光,她不禁抖了抖,实在是见钱眼开,把这事抛诸脑后。若是炎柳再来索要,自己去哪里再找个一模一样的戒指还给他? 思前想后,苏眉儿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外院那位名为翠儿的婢女。 这位据说是天二的未婚妻,白白净净,年纪不大,在任家也算说得上话。以前还是任老夫人身边长大的丫鬟,身价自然与平常的仆役不一样。 苏眉儿还说这样不一般的婢女,肯定是温柔善良,大方得体,又善解人意。解释清楚了,当然会把帕子还给她。 谁知这翠儿确实跟别的仆役不一样,也的确白净可人,只是这脾气却也跟平常的小姐那般,让苏眉儿郁闷得够呛。 费尽口舌说了半天,翠儿却误以为天二这手帕另有隐情——比如其它女子送的,又转手给了她;比如不知哪里拾来的破烂,随手送她的…… 总之,苏眉儿摆着一副仙人风骨,一张利嘴愣是没能唬弄这翠儿,还碰着一鼻子的灰,灰溜溜地跑回院子,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果然说书先生讲得好,小人跟女子都不好应付…… “苏先生怎的在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忧之事?在下不才,愿意替苏先生排忧解难。”任云施施然地在她面前坐下,微微一笑,语气真诚。 苏眉儿睨了他一眼,这位任三爷自那晚后时时出现在她跟前,分明是不信自己的推脱之言,试探着那位跟自己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只是炎柳说什么也救了她一命,戒指尚未找到,苏眉儿也不愿欠他的,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