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却始终无法拒绝苏慕的请求。bjkj66.com 那双记忆中曾慈祥且温柔的眼眸静静地睇着自己,仿佛十年前那般,让苏眉儿如何能说出一个“不”字? 至于后果,恐怕这寺庙中的人都不能幸免…… “这样真的值得么,苏姑娘?”瞥见她黯然的双眸,任云揽着她,低声问着。 苏眉儿摇摇头,只觉脑海中一片混乱。 “如此的纵容,如此的自欺欺人,姑娘还想继续下去?”任云仍旧轻声说着,搂着她的肩膀愈发用力。 “在下不知道姑娘与苏家老爷有什么渊源,只晓得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们死不悔改,又与你何干?” 苏眉儿长长地吁了口气,站直身却撇开脸,没有直视任云的视线:“他们向来心善,不过是一时糊涂……” 闻言,任云嗤笑道:“以前或许是受了张老大的迷惑,只是此时此刻,真的还是这样么?” 苏眉儿一窒,余光瞥见任云那双似是尽数了然的黑眸,心底一阵慌乱:“或许,张老大手中有两人的把柄,这才……” 任云低低叹息,不知是为了她的心软,还是不切实际的希翼:“苏家的女儿确实是中毒了,并非在我们救她出张家别院的时候,而是进了这寺庙之后。” “不,这不可能。”寺庙中皆是一心向佛的和尚,如何会对一个八岁的女童下手? 苏眉儿不可置信,心中隐隐有了些眉目,却硬是忽略之。 任云笑了笑,对于她近似欺骗自己的举动并未多加指责:“既然姑娘心里有数,在下也不必多说什么了。只是不入流的小毒而已,今夜那女童便会安然无恙。”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还在后院的房内,要不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苏眉儿却明白了任云的意思。 先前不断涌起的慌乱,此刻奇迹般的渐渐平复。 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相同的人,终归是会变的。 爹娘再不复以前,这是已经呈现在眼前的事实。 苏眉儿叹息一声,神色平静:“那块木牌有什么渊源,想必任公子是知晓的。” “张老大的信物罢了,看见这东西,必然派人尾随在后,查探此地,再将两人带离……不过如此而已。”任云反手拿出木牌,重新放在她的手中。 这一刻眼前的女子眼底的迷雾终于慢慢散去,透出清亮透彻的目光。 有些事苏眉儿并非不知,却只是一再忽视。 她用力捏着木牌,淡淡道:“只为了离开此地,不惜在自家女儿身上下毒……他们已经被这里的生活逼得不能不下狠手了?”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寺庙的生活确实过于平淡且贫苦了,也难为他们受不住。”任云放开手,微微笑道:“之后姑娘要怎么做,在下便不再插手了。” “既然他们想离开,便……遂了两人的愿。”苏眉儿低下头,轻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也是他们的选择。” “不后悔?”任云看着她,目光一沉。 苏眉儿摇头:“我想要他们过得快乐和安稳,只是强加在两人身上的念头罢了……” 即便能在寺庙中安然无恙地过上数十年,对于爹娘来说,恐怕是又一次的炼狱而已。 如此,她又何必让两人在煎熬中度日如年? 心意已决,苏眉儿再次点头:“此事便有劳任公子安排了,务必让苏叔叔和姨娘……” 她话语一顿,垂下眸,骤然心底一阵烦闷。 这一会要请求什么,让爹娘继续锦衣玉食,安然无恙地度日? 还是把他们送往张府,交给张老大来安置?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苏眉儿心里想要的。 任云看出她的犹豫,挥挥手便让天一去办了,牵起苏眉儿便往外走:“既然事情已经了解,我们这就回府去罢。” 她正要答应,忽感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要倒下。 任云眼明手快,迅速伸手扶住她,皱起眉一脸急切:“天二,立刻去把郎中请来。” 他索性将苏眉儿打横抱起,飞快地踢开庙门,拦住一个小和尚去知会主持。 老主持很快便安排了一间空置的厢房,任云小心翼翼地将苏眉儿放在简陋的木床上,一脸心焦。 她面色苍白,深思清明,却是浑身发软,口不能言,眯着眼望向身旁的任云,神□言又止。 任云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一面示意老郎中上前查看。 郎中抚着胡子,好半晌才道:“夫人不过体虚而已,又急怒攻心,这才突然晕倒,老夫这便开些滋补的方子,再多多修养便可。” 他大笔一挥,很快便写好了方子,笑眯眯地离开了。 苏眉儿躺了一会,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转过头瞥见屋内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只得任云坐在床头,仍旧专注地盯着她。 她面上一红,小声道:“我无甚大碍,叔叔和姨娘……” “已经让天一把人送出庙门,这会该在山下了。”任云拂了拂她散落的乌发,叹道:“他们两人的事,你就别再忧心了。” 苏眉儿仰起头,迟疑着仍是开口:“不知他们去往何处……” 任云冷哼道:“还能有哪里,不外乎是张府。” 说罢,他又冷笑:“可惜去的不是时候,怕是要吃些苦头。” 她满目不解,还要再问,被任云的手掌覆上双眸,眼前陡然间一片黑暗。 “别想了,睡吧。” 温柔的轻呢,苏眉儿乖顺地合上眼眸,只觉一股倦意由心底涌起,转眼间淹没了自己。 她确实是累了,近日劳心劳力,又一再苦苦挣扎。这样勾心斗角的事,原本不是自己擅长的,却不能不为之。 抿了抿唇,苏眉儿骤感一片悲凉,却终归是抵不过困倦,慢慢睡去了。 “公子……”天一站在门前,正要禀报,却被任云止住了。 他扫了眼榻上沉睡的苏眉儿,一再压低了声线:“按照三少奶 奶 的吩咐,事情已经办妥了。” 任云微微颔首,天一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他低下头,望向近日明显消瘦了的苏眉儿,轻轻一叹。 指尖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脸颊,苍白得让人心怜。抚上苏眉儿的嘴角,粉色的唇瓣褪了色,有种说不出的脆弱。 任云俯下身,双唇终究代替了那微凉的指尖,轻轻的覆在苏眉儿的唇上,浅浅的一抿。 这个女子在逐渐成长,总有一天定能站在他的身侧,与自己并肩而立…… 苏眉儿一觉醒来,已经是一日之后了,天色渐暗。 她恍惚地坐起身,只觉头疼欲裂,浑身的力气被人抽了去。 甩甩头,苏眉儿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榻,脚步一虚,险些摔倒。 刚进门的任云大手捞起她,蹙眉道:“先吃点东西,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还好,”伸手要接过他手中的手帕,却被任云略略一避,扑了个空。苏眉儿被他圈在臂弯里,轻轻擦拭着脸颊。 温热的手帕带来丝丝暖意,她舒服得轻轻喟叹一声。瞥见任云唇边的浅笑,不由红了脸:“我自己来就行……” “好了,”任云把手帕一放,将白粥小菜放在她的跟前。 苏眉儿吃了几口便要咽不下去,见她心事重重,任云略一挑眉,笑道:“正好姑娘醒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她心不在焉地反问一句,手中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碗里的白粥。 “张老大近日河运的生意一成一败,损失了一大笔的钱财,心腹还被官府扣押,短时间之内不可能重见天日。” 听罢,苏眉儿回过神,诧异道:“张老大难道不保他的心腹?” “当然想要保,可也要他能保得住。”任云斟了茶水,递给了她。 苏眉儿接过茶盏,袅袅茶香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见她面上没有想象中的喜色,任云叹道:“如你所愿,姑娘却不高兴?” “总归是在害人,又如何能高兴得了?”苏眉儿确实想要替爹爹报仇,于是将矛头指向了李曲。 直接与张老大的势力硬碰硬,到头来只是两败俱伤,反而得不了好处,倒不如采取迂回的战术。 她双掌托着茶盏,眼神复杂至极。 明白自己不够狠心,又谨慎不足,这番试探成功,定然是任云的安排。 这个人素有城府,此事明明能得到更多的益处,却按照她的意思去办,没有多加插手,只从旁协助…… 思及此,苏眉儿转过头,轻轻向任云道谢。 任云看着她笑了:“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说一句‘谢’字?你的事,便是在下的事,仅此而已。” 苏眉儿微怔,脸色有些窘迫。 他三番四次地强调夫妻二字,两人却是有名无实,难不成是在暗示什么…… 想到这里,苏眉儿脸颊滚烫,连耳尖也热了一片。 任云正欣赏着落霞满布而越发显得娇俏可人的她,却见天一匆匆而来,满脸凝重。 “公子,张老大不知从何得知是我们授意让知府拦下了他的货,这会正带着人要来府上叫嚣寻事!” 苏眉儿大惊失色,此事隐秘,又几番周转而为,张老大怎会发现端倪? 嫁祸 任云冷笑道:“任府岂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来人,把大门通通打开,让我看看张老大究竟想做什么!” 苏眉儿挣扎着想要下地,却被他伸手制住了:“你身子虚弱,在床榻上歇息便好,这些小事就交由为夫的去办。” 她迟疑了一会,闷声道:“若非我执意如此,此事又怎会牵扯到任家……” 终归是自己的责任,怎好置身事外? 任云眉目的冷厉褪了一些,多了几分柔和:“不必担心,单凭张老大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公子,张府数十人已经闯入前厅,所到之处均是一片狼藉。”天一蹙眉来报,对于那些野蛮的莽夫甚是不喜,居然一哄而上,看到什么就砸。 “反正稍后便要讨回来,怕什么。”任云吩咐了婢女照顾苏眉儿,这便拂袖而去,神色一如往常的淡定。 见他胸有成竹,苏眉儿这才微微宽了心。 只是随着外头越来越厉害的喧哗与破裂声传来,她不免有些坐立不安。 这张老大未免太狂妄又目中无人了,带着人来任府闹事,却不知收敛。 如此下去,任家的损失就大了…… 苏眉儿趁着婢女到厨房,披上外袍便往外走。 只是在不远处的拐角,隐在阴影里,模糊地听到两个厨娘嘀咕着“煎药”的字眼,心里不由起疑。 她小心翼翼尾随着那名端着汤药的厨娘,很快便来到任府偏僻的一个小院落里。 院内没有旁人,厨娘进去不到片刻便端着瓷碗走了。 苏眉儿左右端详,见四下没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踏了进去。 小院内只有两间厢房,摆设简陋却不至于破旧,想来是哪处下人的安顿之地。 苏眉儿暗忖着自己好奇心过重,想也不想便跟着厨娘来到此处,说不定是哪个下人病了,不好寻郎中,这才拜托厨娘煎药。 她在门前徘徊片刻,正要转身离去时,屋内却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呻吟声。 稚嫩的声线,熟悉得不能熟悉。 苏眉儿浑身一震,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雕花木床上,一个瘦小的身影躺在上面。被褥覆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苍白的小脸。 她没想到,十年前的自己居然被藏在此处。 到底是任云放爹娘离去却扣下了“小”眉儿,还是爹娘狠心把她抛下,免得成了包袱拖累了两人? 苏眉儿胸口一痛,踩着沉重的步子慢慢靠近。 小人儿满额的汗珠,睡梦中依旧紧紧蹙起的双眉,惨白的唇瓣,以及无助地胡乱挥舞的手臂,都让她心生不忍。 取出手帕,俯身便要拭去她额上的湿汗。 堪堪伸出手,苏眉儿却骤然头晕目眩,险些摔在榻前。 她不解地摇摇头,自己的身子何时竟然虚弱到如此地步…… 还待上前,晕眩更甚。 苏眉儿终于发现了不妥,退后几步。逐渐退开一步,她的头晕便好上一分。 她诧异地瞪大眼,犹豫地看向榻上的小人儿。 原来,十年前的自己不但看不见她,甚至还会对此刻的她有所影响…… 只是先前丝毫没有不妥,为何忽然如此? 苏眉儿正百思不得其解,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阿尼陀佛”,回头便见老主持站在门前,双手合什,一脸祥和。 “大师,苏叔叔的女儿为何在此处……可是毒素尚未解开,她看来很痛苦?”她回过神,转向老主持急急问道。 老主持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苏小姐体内的毒已经解开了,却始终不曾醒来,似是被噩梦缠身。” “可有解决之法?”看着十年前的自己如此痛苦,苏眉儿亦感同身受,不由焦急一问。 老主持半阖着眼,淡淡道:“女施主心里有数,贫僧无需多言。” 苏眉儿身子微微一颤,皱眉望向榻上的女童,心下挣扎。 “女施主返世的心愿已了,若是迟迟不离开,受到的影响便不止如此了……阿尼陀佛。”老主持轻轻摇头,暗叹一声,掉头便走了。 留下苏眉儿怔怔地站在原地,满脸复杂之色。 的确,她回到十年前,便是阻止苦难再度发生。 如今爹娘安然无恙,性子却像是完全变了,苏眉儿再留下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那么,是到了她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