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芍药,争奇斗妍,又有蜜蜂闻香而来,在花间轻绕,有几只飞过来,绕着她发间的芍药花飞舞,她抬起手帕,一只蜜蜂便落在了帕子上,蓦地一摆尾,在她的指尖上用力扎了一下。mzjgyny.com 渔嫣一声低呼,赶紧挥开了蜜蜂,秀眉轻蹙,吮住了指尖。 傅总管见御璃骁盯着她看,便堆满笑脸,大声说:“这蜜蜂是惯爱香气的,不想还真会识美人,谁身上也不去,专往渔嫣姑娘身上去了,想来渔嫣姑娘的香味最好闻。” 这夸赞一出,御璃骁并未高兴,只冷冷扫他一眼,被刀疤断开的浓眉一锁,,脸上的疤痕立刻狰狞扭起,令人不敢直视。傅总管也不敢再多言,赶紧弯下腰,退到一边。 渔嫣取下了头上的花儿,往地上一丢,似乎这蜜蜂是花儿引来的一样,然后用帕子在手指上用力擦了几下,挪了一个位置,竹影下坐着。 琵琶和歌声正到婉约处,缠缠绵绵,如同情人的目光,绕得人心醉。渔嫣不经意抬头,只见夙兰祺正盯着她看着,不由得厌恶地一拧眉,侧过了身。这也是个狂|浪的登徒子吧?仗着是玄泠国的人,太后的亲侄儿,便胆大妄为到敢在太后宫中对她造次。 突然间,蜜蜂从花丛里都往秋玄灵的身上飞去了,秋玄灵吓了一大跳,挥着袖子,尖叫着往奴婢身后躲。 叶明月的动作要慢些,琵琶砸到脚尖上,痛得一声尖叫,起身时又踩到了裙脚,人摔到地上,蜜蜂蜂拥而至,围着她乱嚷乱叫。 蜜蜂们还不满足于只叮这二人,又疯狂地扑向了御璃骁和夙兰祺坐的方向,二人赶紧挥袖遮挡,渔嫣只用袖子紧护着脸,往桌下躲着。 “哎哟喂,快来人,把这些蜜蜂赶走。”傅总管跳着脚,用袖子乱扑着,惊慌地大喊。 夙兰祺和御璃骁自然能自保,但渔嫣正往桌下钻,想躲起来,二人同时伸手,想护住她。指尖碰到时,御璃骁的瞳色立刻一沉,杀机顿起。 夙兰祺立刻感觉到了他的杀意,赶紧缩回了手,袍袖一挥,打开了又扑来的蜜蜂。 渔嫣这时候已经钻到了桌下,从缝隙里往外偷看,晨瑶也正被蜜蜂追着尖叫,场面乱得不可开交。她唇角轻扬,在心中笑了起来。 只因感觉到抹上去止痛的效果挺好,方才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把那东西放下,而是顺手放到了腰带里,刚刚见这蜜蜂不时来叮她一下,便知道这雪蜊膏不是那么好用的,索性把那东西打开了——既然大家都进了王府,不如有福同享,有蜜蜂同享受吧! 乱了会儿,侍卫和奴婢们一涌而上,用火折子点着了火把来熏,用沾了水的衣裳用力乱扑,忙活好一阵子,终于把蜜蜂给驱散了。 叶明月叮得最厉害,当众人七手八脚把被蜇得满臂红包的她扶起来时,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若不是用手捂着脸,这脸也毁了。她凄凄哭着,可怜兮兮地拉下锦袖,不肯让人看她变丑的手臂,不停地说:“怎么只叮我一人?” “也叮我了。”秋玄灵哭丧着脸,指自己的腮帮子,她跑得快,躲到了侍婢们的身后,所以只叮到了几下。 渔嫣也从桌下爬出来了,拍拍裙上的灰,站到众人之中。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引来这么多的蜜蜂?”御璃骁看着众人怒斥。 大家不敢出声,呼啦啦跪了一地。 晨瑶走上前来,摘下了秋玄灵头上的花儿往地上丢,小声说:“或者是这花太香了,招来这么多狂蜂,赶紧扶几位夫人回去,我来给你们看看。” “姐姐,那我的脸会毁了吗?”秋玄灵捂着脸,拖着哭腔问她。 “不会,有我呢。”晨瑶轻轻地拍她的手臂,小声安慰她。她倒无事,自小和药打交道,不说百毒不侵,起码这些蛇虫蚊蚁是不敢靠近她的。 叶明月此时哭得更加厉害,用袖子挡着脸,快步往回走。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让她的骄傲大损,难怪哭成这样。 傅总管指挥着众人收拾满地狼籍,御璃骁突然看到地上的一团雪色,指着问: “这是什么东西?” 傅总管赶紧过去,捡起了那东西,捧到御璃骁的面前,“王爷,好像是香膏,可能是哪位夫人的。” 晨瑶的脸色变了变,正要出声,渔嫣已经快步过去了,接过了这东西,小声说:“这是瑶夫人刚刚给我治摔的圣药,一定是刚刚乱跑的时候弄掉了,幸亏没摔坏,瑶夫人说三年才出一盒子,对我的伤很有效呢。” 御璃骁扭头看向晨瑶,她脸上微红,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都退下吧。”御璃骁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去。 夙兰祺此时一抱拳,低声说:“既然夫人受伤了,小王就先行告退,和骁王所说之事,还请骁王多多思量。” “送祺王出去。”御璃骁点点头,吩咐傅总管。 傅总管快步上前,恭敬地引着夙兰祺往外走。 渔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晨瑶为何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对付她呢?蜜蜂蜇她几下,并不能让她损失多少,难道是这药和蜂毒一起,会产生可怕的后果?她抬起手指,仔细看自己被蜇到的地方,指尖红通通的肿起,辣痛难忍。 “自己好好疼吧。”御璃骁冷冷地说了句,按了轮椅上的机关,带着人往园外去了。 渔嫣在原地坐了会儿,还是没想出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她今日把这罪推到晨瑶身上,警告了晨瑶,让她百口莫辩。就算御璃骁要罚,也是各打五十大板,或者只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罚,这事就这样过去。 上回是蜘蛛,这回是蜜蜂,还有寻情鸽,这王府里莫非还藏着高人?这蜜蜂一事难道完全是巧合?那她不是反成了主动向宣战之人! 都怪自己,图一时痛快,冲|动行事! 她又摘了朵芍药花,在手中拈动,往四周张望着,苦思不解之处。 “娘娘。”念安寻来了,紧张地拉着她的手看,“听说园子里闹蜂怪,您没事吧?” “没事,念恩回来了吗?”她摇摇头,和念安一起出去。 “还没回来,一定是贪玩去了!哼,下回也让奴婢出去办事吧,奴婢比念恩那个贪吃货跑得快,一定早早回来。”念安小声央求她。 “好。”渔嫣应付了一句,只见前面一群人正匆匆往叶明月的小院赶去,想必是伤得太重!若此事毁那双弹琵琶的手,那就太可惜了,是她的错!她微微叹自己,责备自己不应该如此狠毒。 ———————————————莫颜汐:《皇上,臣妾要熄灯》—————————————————— 念恩回来得很晚,把鸡腿和藕节儿用盘子装好,端到桌上来,小声说:“吴老爹年纪大了,怎么都教不会,索性全写在纸上让他念,是最后那句话,我让他直接把纸给审案子的老爷看。不过,只怕这官司还是会输呢。” “输又怎么办?天下不平事这么多,娘娘也不能都管吧?”念安瞪了念恩一言,怪她多事。 “若能亲自上堂自然好,可惜我不能去。”渔嫣坐在梳妆镜前,取下发钗,散落长发,对镜微叹,轻声说:“上堂打上一堂官司,辩得对方哑口无言,那感觉,简直美翻了!我真是心痒难耐,又无法止痒,真烦人。” “娘娘你到底什么嗜好?人家姑娘都爱花儿粉儿,再不济也爱个绣花做鞋,你就爱和人吵架。”念安把桌上的那坛桃花酒打开,笑着看渔嫣。 “嗯,本娘娘就爱和人吵架。”渔嫣懒懒地说了,从梳妆镜前起身,慢步往桌边走。 “娘娘,把手指让我瞧瞧。”念恩拖起她的手指,举了烛,仔细看了会儿,轻声说:“这红红的小包,好像娘娘手臂上回被蜘蛛咬过的呢。” “是吗?”渔嫣拉下半袖衣衫,让她把烛举近了,仔细看。 “还真是!”念安也凑过来,小声惊呼,“你看看,都像血一样艳红呢。” 那蜘蛛咬过的地方,隔了快一月了,色泽还是那般鲜红,确实奇怪。还有这蜜蜂蜇过的地方,按理说应该肿起来,可是却很快缩成了一个小红点。 不知道那两位夫人是否如此? “来,吃东西,难得今晚上清静,没人来烦咱们,好好吃,好好喝。”渔嫣把这事放开,坐到了桌边。 “娘娘,您是说王爷烦您啊?”念安坐下来,拈了个鸡腿往嘴里咬。 “嗯,就是说他。”渔嫣笑着点头。 “哎呀,你们两个也不小声点,我听说王府戒备森严,盯得可紧了,说不定就有人蹲在咱们屋顶上偷听咱们说话……”念恩指屋顶上,又手拢在嘴边,声音小小的,一脸神秘模样。 渔嫣端着酒,一饮而尽,笑着说:“说得那么可怕!胆小鬼,又不是乌鸦,蹲屋顶上干什么?再说了,你说的这样,难不成他们晚上还看着咱们睡觉?放屁,打鼾也被听去了?” “娘娘您能不能斯文点?”念安皱起了眉,晃着手里的鸡腿说:“什么叫放|屁,那个叫浊气。” “斯文给你看?”渔嫣拿起酒壶,快步往外走,笑着说:“你们过来,我叫乌鸦下来给你们看。” “什么?”二人跟出来,好奇地看着她。 渔嫣在院子里转了个圈,白色罗裙如夜里的悄绽的昙花,瞬间散开,又轻盈落下,月光笼在她的身上,方才扯下半衫看手臂上的咬痕,还未完全拉上去,所以露着半边香肩,一双美腿在薄薄的裙下若隐若现。 “嗨,屋顶上的,快下来。”她一仰头,美酒入喉,咂咂嘴,脆声大叫。 念恩和念安忍不住笑起来,渔嫣一沾酒,胆子就会特别大。 三人正闹得欢呢,只见两道黑影从屋顶上矫健地跃下,跪地就拜。 “渔嫣姑娘有何吩咐?” 渔嫣正仰头喝酒,一口辛辣呛在喉中,顿时咳得肺都要跳出来了。 念恩和念安则是吓得尖叫,紧紧地抱在一起。 “你……你们在屋顶上干什么?”渔嫣好容易缓过气来,指着二人怒问。 “回姑娘的话,每晚都会巡视。”二人抬头,看到她衣衫半露的样子,赶紧又低下头。 渔嫣彻底傻眼了,掩着嘴小声说:“我们在屋里子里说的话都听去了?” “是。” “你们还会如实禀告王爷?” “是。” “能不能不说?” “王爷之令,府中之事,无论巨细,必须让王爷知晓。” 渔嫣听至此处,小脸一沉,冷冷地问:“是府中,还是我这里?” “确实是府中,每天晚上,每位夫人的小院都会仔细巡查,以免贼人偷袭。” “走吧。”渔嫣一挥手,让二人回去。 那两道高大的身影一闪,跃上屋顶,往晨瑶的小院奔去。 “娘娘……你的爱好,又要传到王爷耳中去了,您还说嫌他烦……”念安哭丧着脸,拖着哭腔说。 “我说过吗?”渔嫣转过脖子,扫她一眼。 “没有。”念恩立刻摆头。 “他们听错了,我是说……王爷果真很烦!”渔嫣没好气地说着,转身进了小屋。 酒兴都扫了! “王爷若明日问您怎么办?”念恩担忧地问。 “不会问,明月夫人受伤了,他一定在那里安抚她。王爷的军饷,大都来自叶家领头的江南富商们提供,王爷私底下的商号,也都由叶家出面打理。” “娘娘如何知晓?王爷告诉您的吗?”念安好奇地问。 “猜的,不然叶明月只一商人之女,为何能成四夫人之一?王爷的铁骑要吃要喝,他几年未归,这些钱又从何而来?”渔嫣笑笑,在桌边坐下,用手指拈藕片吃,辣辣的,配这清甜的桃花酒,简直太美妙了。 “娘娘如此聪慧,只怕得掩着点,男人大都不喜欢呢,就算是知道,也装着不知道吧。而且娘娘已经把四夫人全得罪了,以后她们四人若联手对付您,您又不得王爷宠爱,到时候怎么办呢?”念恩愈加担忧,摁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再喝。 渔嫣笑容浅了浅,轻声说:“何必非要男人喜欢?自己喜欢自己就好。她们要对付我,尽管来,若不警告她们,她们只会变本加厉,难道我是好欺负的?再不济,我插上翅膀飞了就行了,要男人作甚。” ☆、【83】让她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