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几乎找不到你的弱点。” 公子七一愣,随即笑道:呵呵,这么说可不大礼貌。” 沐子瑄凑过来,撩人的酒香呼出来,微醺。你没有怕的东西么?” 是人就会有怕的东西。” 哦?是什么?”沐子瑄兴意昂然,双眸闪烁的像只狐狸。 ……”公子七想了想,低低道,无法掌控的东西。” 沐子瑄敛目深思,又轻笑起来,饮了一口酒,道:无法掌控的东西…去得到它,便可以掌控了,不是么?” 公子七微微一笑,道:说得有理…那你呢?你最怕什么?” 沐子瑄缓缓合起双眼,又幽幽睁开,半晌,喃喃道:我怕…流年似水匆,繁华幻如梦,惆怅怨东风,却嗟壮志成空…” 公子七沉默片刻,低语道:你怕平庸,碌碌无为?” 对!”他侧过脸,迷离的黑眸骤然绽出光彩,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白驹过隙,一晃即逝,百年之后…百年之后,谁会记得我沐子瑄?所以我无法苟同秦兄,随遇而安…就算不能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也好啊…” 好个‘遗臭万年’…”公子七挑眉,举杯叮”地碰了碰他的。 好?你说好?”沐子瑄忽然扯起一丝嘲讽般的笑,本来,义父…就是清叶的老掌派…他原来并不打算让我接位…” 公子七转头,安静地望着他。 沐子瑄似乎已经醉得不轻,东倒西歪地靠在他肩上,眼帘懒懒地半闭着,却掩不住激动的神采:义父收养过很多孩子,而我并不是最出色的,被收养之前,我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乞丐,没有人看好我…” 那时我还不到五岁,却要为了一个臭水沟里的馒头,或是半碗残羹冷饭,跟人挣得头破血流,抑或是因为偷东西被人吊起来打…” 有一次,在乱葬岗,我饿得实在撑不下去,就偷了祭祀死人的供果吃,结果被人那家人追着打…后来我躲在乱葬岗的死人堆里,用污秽的尸体掩藏我自己…那里的夜风很冷,很冽,呼啸着刮着,yīn森得像是,鬼魂在嘶吼…周围都是死人…都是腐尸的气味,我连呼吸都不敢…” 之后是义父碰巧救下了我…村里人说触犯了亡灵的人都会遭天谴,不得好死…七兄,七兄…你说我会不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沐子瑄刮着心头淋漓的伤口,却笑的像玩笑一般。 公子七望着他,沉默地摇头。 …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只是为了活下去…我却,”他顿了一下,又呵呵地笑起来,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活着,很可笑,是不是?” 公子七心中叹息,还有谁比他更能明白这种孤寂和迷惘?自己却到底比他幸运… 后来我忽然就明白了…从乱葬岗出来的那天我就明白了,只有活着才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才能把这世界踩在脚底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野心?” 野心?”公子七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没有野心的男人叫男人么?” 哈…哈哈!说的好!”沐子瑄笑眯了眼,倏忽转头,幽深的双目紧紧盯着他,仿佛宣告仿佛誓言,认真的一字一顿道,一切,终将是我的。” 这时候,他张扬而又优雅着,意气风发。 这时候,他傲然卓视,极尽风流。 公子七望着他,心里忍不住想要微笑。 沐子瑄一坛接一坛地喝,很快也醉了。世界忽然沉寂下来,静得仿佛能听见灵魂的声音。 只剩公子七一个人还清醒着,无比的清醒。他盖下长长的眼睫,掩住了眼中迷茫的神情。 沐子瑄不需要同情,也不屑被同情。甚至他何其幸福,有抱定的志向与坚毅的决心。 自己呢? 曾经不止一次的迷惑着,活着是为了什么。自己不像沐子瑄有明确的理想,亦不似秦舒桓那般洒脱不羁。 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何身边的同伴一个一个死去了,而他却还活着?为何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与决裂中,原本柔软的心可以变得坚硬如铁? 有时候,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沧桑,看清了事情的一些底细,其实,只是停留在原地,时间,经过了你。 没有目的的人生,似乎是一种折磨。最苦却是,不知道那是苦。每走一步,身后的路就消失一步,别无退路。 他何其痛苦,走过了一次,却还要再走一次;他何其幸运,走过了一次,还有再走一次,重新改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