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危叉着腰低头看那两颗药,又看一眼郑舀歌。这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糟糕,本就小的脸瘦了大半圈,面色苍白,眼圈下挂着青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了什么折磨。 偏偏郑舀歌一脸得意的样子,“我敢打赌,这药除了我手上的两粒,放眼整个中原——都不会再有第三颗,少危你信不信?” 他的目光熠熠生辉,眼睛亮如星辰,眉眼弯弯望过来的时候,少危再次感到失语。 他不自在后退半步,很凶地开口训人,“那又怎么样?赶紧做饭去,我都饿死了。” 郑舀歌忙收起盒子往厨房去,走了几步转头看到走廊外融化的雪,院里的梅花树已经冒出点点新芽。 他怔住停下脚步,望着院里萌生的chūn意,小声喃喃:“快开chūn了......玄武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不觉,两个少年竟已一起度过山中最冷的时节,迎来了新的季节轮回。而许诺开chūn前归的玄武却迟迟没有回来。 饭桌前,郑舀歌抱着碗吃饭,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少危今天一早就去山里逮了只山jī回来,一钵浓香的jī汤放在桌上,好一会儿却只有他一个人在吃。 少危从桌下踢一脚郑舀歌,“快点吃。” 郑舀歌却担忧开口,“玄武从来不食言,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这次晚了?” “被拖住了吧。” “什么事能拖住她?” “她又不是神仙,总会遇到棘手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棘.......” 少危怒摔碗:“吃饭!” 郑舀歌立刻夹过jī腿埋头吃。他慢慢吃了几口,放下,小声对少危说,“少危,我嘴里尝不出味道,可能是病了。” 少危:“?!” 郑舀歌说病就病,且来势汹汹,晌午后便烧得躺在chuáng上半昏不醒。少危头都大了,手忙脚乱给他换衣服,烧热水,他望着药架上几十个屉子一头雾水,只得凭感觉一股脑抱起一堆药包到郑舀歌房里。 好在郑舀歌没有完全昏睡过去,他烧得苍白的脸颊绯红,嘴唇gān裂没有血色,手伸出被子指给少危看,“先煎这个小包里的药,倒水煮热就好,是退热用的......之后煎这个大包里的,这是我每天喝的药,要合水煮......半个时辰,放四木勺的水,不要多......” 他说话虚弱,看上去十分疲惫,明明早饭那会儿还十分有jīng神的模样说这说那。少危心里烦得很,扔下一句“知道了”,转身去后院煎药。 他头一次煎药,笨手笨脚差点洒了药粉,拿药罐的时候又被烫得一激灵,好容易端着碗回到房里,郑舀歌已经睡着了。 少危把碗放到一边,“醒醒,把药喝了。” 郑舀歌迷糊睁开眼睛,慢吞吞拽住他的袖子,“我坐不起来……” 少危只得把人扶起来抱在怀里,郑舀歌捧着碗喝下药,喝完重新蜷回被子里。少危又去看第二份药,只觉得病秧子真是麻烦,药当饭吃,一没留神就发烧生病,都说了让他不要一天到晚废寝忘食钻研那什么飞仙长仙…… 他无聊守着药罐半天才等药好,端去房间给郑舀歌喝。 郑舀歌已经烧得出了汗,眼里都是一片蒙蒙的水光。他起身乖乖喝药,少危低头看了半晌,忽然问,“既然你说的那长仙药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自己吃?” 郑舀歌一顿,放下碗。 “我的病,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郑舀歌对少危一笑,声音轻柔低哑,“天生病骨,不能根治。” 少危沉默看着他。郑舀歌却已然习惯,淡定喝下药,苦得直打哆嗦,“糖糖糖……有没有蜜饯。” “你喝个药还要咽糖?” “这个真的特别苦……快点儿少危,我要吐了……” 这简直是伺候了位爷。少危火气冲冲又去给少爷找糖,从柜子里翻出蜜饯喂给他,郑舀歌含着蜜饯吃得脸颊鼓起,终于消停下来。 少危:“我出去了。” 那一声温软清甜的“少危”又拖着长长的调子响起,病怏怏的没力气,却坚持不懈缠着他,“陪我说话好不好。” 少危深吸一口气,转回身,“你就不能安生睡觉?” “睡不着。”郑舀歌窝在被子里,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望着他,目光充满期望和可怜,“少危,不走好吗。” 他明明烧得人都迷糊了,却不知为何坚持不肯睡,千求万求少危留下来。少危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再回过神就已经坐回到chuáng上了。 郑舀歌开心地笑起来,窸窸窣窣从被子里探出手指牵住他的手,“少危,你可真好。” “少废话。” “少危……咳……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