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紧张的未知未觉。杨梅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惊讶地看到肖铎竟跪在地上,而杨爸爸则侧过头去,还用两只手捂住脸。 “你们这是干嘛?” 她踉跄着冲上前去,弯腰搀扶肖铎,语气惶恐:“快起来,你的膝盖韧带刚长好,千万不能受凉受han。” 杨爸爸也连忙劝道:“是啊,小肖,你的意思我懂了,快起来吧。” 杨梅这才发现,父亲喉咙沙哑,说话充满鼻音,一张脸涨得通红,铜铃似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角竟然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杨妈妈去世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父亲落泪,此刻受到的震撼无以复加,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伴随着熟悉的体温靠近,一双大手揽上肩头,为身体提供支撑,也为灵魂提供依傍。肖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叔叔,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他的手指硬得像钢,语气中糅合着郑重与庄严,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发自心底。 杨爸爸没有回答,而是勉强摆了摆手,示意杨梅带人去客卧里休息,留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调整情绪。 杨家是那种老式公房,所谓的“客卧”也不过十几平米,摆下一张单人床就已经满满当当。 眼前的床铺对肖铎来说略显窄小,杨梅却无暇顾及,关上门便急忙发问:“让你和我爸爸好好谈呢,怎么跪到地上去了?” 男人神色张皇,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挺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肖铎沉默片刻,紧紧咬住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现在一无所有,也没办法马上结婚,但肯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让你们为我自豪。” 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杨梅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傻瓜,你本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对方却摇了摇头,固执地说:“我请叔叔把你嫁给我,说了你怀孕的事,他当场就红了眼眶。他没有怪我,只说自己舍不得你,希望我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说着说着,肖铎的情绪也激动了,目光晶莹,视线直直地盯着她,仿若无声的誓言。 杨梅心里也不太好受,想起父亲这些年来倾其所有,既当爹又当妈地抚养她长大,如今必然难以割舍。 肖铎揉了揉她的发顶:“快去陪叔叔吧,我明天吃了早饭再走。” 带上客卧的门,杨梅用深呼吸平复情绪,看到父亲还坐在沙发上,独自点起了一根烟,正默默地吞云吐雾。 灯光下,杨爸爸脸上有一片阴影,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没能模糊那些深深浅浅的皱纹。 杨梅蓦然意识到,对方已经年过半百,再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戎装青年,而是一个用双肩承载起女儿梦想的父亲。 发现女儿走近,杨爸爸抹了把脸,连忙按灭烟蒂,又用手挥散烟气,还连声说着“对不起”。 杨梅转身将窗户推开,任由冷冽而清新的空气涌入室内,瑟缩着依偎在父亲身旁,撒娇道:“您都戒烟成功十几年了,怎么今天犯会瘾头?” 杨爸爸长须一口气,似感叹似惆怅:“……都十几年了啊。” 杨梅点点头。 “你妈最讨厌别人抽烟,却也惯着我的坏习惯,每个月都会从家用里留出专门的烟钱,一边埋怨一边买足分量。” 回忆往事,杨爸爸脸上挂起温暖的笑容,有感而发地问:“还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杨梅往他怀里缩了缩:“说实话,记的不是太清楚了,只觉得跟照片里的那个人不太像。” 父女俩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相框里那张翻拍放大的老照片,试图从朴素妇人的脸上寻找熟悉的记忆,最终却无功而返。 杨爸爸声音沙哑:“我对不起你和你妈,把你们扔在老家那么多年,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 鼻腔酸涩,她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好将脸埋在父亲的肩膀上,拼命地摇着头。 “阿梅,今天爸爸是打心眼里高兴: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可以给你妈妈一个交代了。” 言及此,杨梅微抬起头,试探发问:“您能接受他吗?爸爸,您愿意让我嫁给肖铎吗?” 杨爸爸用食指顶顶她的额头,宠溺道:“傻丫头,这说的是什么话?只要是你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接受?” 杨梅擦干眼泪:“可您明明很欣赏赵星河,还总是想把我跟他送作堆。” 杨爸爸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挠了挠后脑勺:“我怕你嫁不出去,又舍不得你远嫁,能留在对面的赵家当媳妇最好啦。” 杨梅暗自松了口气,又想起先前和赵星歌的对话:“爸,您不觉得赵星河有点怪吗?” 杨爸爸弹弹她的脑门,故作严肃地说:“哪里怪了?你不喜欢人家,还不许人家喜欢你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他的态度给人感觉很矛盾:明明看不惯我,还要强迫自己接受我,弄得大家都很别扭。我想……” 杨爸爸打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爸爸负责做通星河的思想工作。” 第62章 鸿门宴 第二天早上, 杨梅被一阵诱人的香味惊醒, 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甜酸浓稠的豆汁、外酥里嫩的焦圈,再加上香脆爽口的酱黄瓜极具地方特色的早点摆在桌上, 让吃够面包和黄油的味蕾蠢蠢欲动。 肖铎已经梳洗完毕,穿着国家队的运动服,将高大身材衬托得格外挺拔。 他背倚门框站在玄关处, 手里提着偌大的旅行包, 脚上的鞋还没来得及系鞋带,看样子像是随时准备出发。 “这么早就走?”杨梅的声音沙哑,难以置信地发问。 杨爸爸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帮腔道:“是啊,我也让他吃了饭再动身,可这孩子偏不听。” 逆着初升的朝阳,肖铎冲她微微一笑:“我跟陆指导说好了, 九点钟回基地报到,搭地铁转车过去还要一个多少小时,不能太晚出发。” 运动员归队要履行一系列手续, 眼看墙上的时钟指着七点方向,杨梅明白对方时间紧张。 然而, 意识到两人即将分离,她的心尖还是难抑酸涩胀痛。十根手指在身后绞成麻花, 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此情形,肖铎连忙伸出双臂, 敞开自己的怀抱,一心只想给她安慰,顾不得杨爸爸也在场。 为了让两个年轻人好好告别,杨爸爸主动躲进厨房里,假装继续忙碌,任由离别的伤感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早点去医院建档,按时做产检,有什么事就给陈干事打电话,他会想办法联系我。” 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胸腔引发沉重的共鸣,杨梅点头如小鸡啄米,生怕一不小心就哭出声来。 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肖铎也显得很无奈:“照顾好自己,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