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 “空相法师!” 行军打仗哪有跪敌军主将道理?还别说此行为造反,跪的人是神通广大的空相法师! 空相双手作揖,低垂到地上。洁白无瑕的僧服衣摆也散开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真跪? 俞渺没让他起来,接着说:“你说我会让生灵涂炭,有何依据?” 空相低伏身子,背脊依旧赏心悦目,像傲梅一般。 他说:“陛下归处不在此方。” 俞渺心中早有猜测,现今不慌不忙。 “即便如此就会让生灵涂炭吗,真是笑话。” “不。” 空相昂起头。 “我看见了。” 众生皆苦,然你与众生不同。 “你给予众生苦难。” 说这句话时,空相低眉顺目,悲悯天人之相。像极了正跪在佛祖面前念诵经文。周身散发祥和气息。 俞渺:“阿音,把他扣下。” 裴无音立马就松开谢启,像野shòu狂袭向空相。 诶!!不是jiāo换人质吗? 谢启紧张兮兮对俞渺说:“陛下,我知道你的奴隶很厉害,但人多势众啊!你快逃吧!” 俞渺斜睨他一眼,“啧。” “你这样子我真怕你以后教不好学生。” 谢启:“啊?”还没来得及弄清那话意思,他就被一把丢出去,堪堪被人接住。 殿外又传来轰鸣——那是更为敦厚沉重的铁骑声。 ——“报!” “公孙延带领中军外军围剿了各部,现我们被包围了!” 满殿哗然。 谢裴不敢置信道:“中军外军!帝王不是与公孙家不和吗?怎么会……” 公孙家不是为避嫌不掺和进来吗?怎么可能调动中军外军救驾! 除非皇帝给予的权利。 八年啊!帝王与外戚从继位起就不和,那么年轻的帝王用这种不和蒙蔽朝堂的双眼。 他们以为帝王将外戚当做阻碍,没想在此时此刻,公孙家做了帝王的刀俎。 — 这场bī宫造反草草收场,抄家的抄家,京城局势大洗牌。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适龄的罪臣子弟被分放各地学府授课,并由帝王鹰犬监视着。再无家族庇护的他们自然翻不起风làng。 至于救驾有功的外戚公孙家,众人本以为它将再次鼎盛,没想不久公孙家手有权柄的纷纷卸任返回族地,只留下年轻人接触朝廷。 盛夏宫里池塘开遍迎风招展的荷花,艳阳高照,俞渺百无聊赖躲在凉亭下,坐在他对面的是空相。 今天天气真好。但很无聊,再美的风景看了几年都会厌。 穿越这种事真的对俞渺来说枯燥乏味。 裴无音去拿冰窟镇的西瓜。 俞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斜睨空相,说:“你来找我,是终于想说了吗?” 空相沉默摇摇头,低垂眼眸合掌。 然而俞渺看见他的唇细微抿起。 如果要形容见到空相这种人的感受,他感觉,这样的人不该存在。 通身佛性却有玲珑心。 情不自禁,他细细描摹空相的眉眼,从挺直的鼻再到淡色单薄嘴唇……忽而,他与空相对视。 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令俞渺惊诧的是。 ——空相眼眶确实湿润了。 “你在……哭吗?” 俞渺感到差异,松开了玩头发的手去勾起空相下巴,左右端详之后他定义道。 “你真的哭了。为什么?” 空相乖乖由俞渺的手昂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直直看着俞渺,眼眶里的湿润并未掉落。 满池荷花掩映少年模样更加鲜明艳灼,所有光芒为他避让。 一种心脏负荷压抑之感包裹住空相。 为帝王卜卦是每一位修行者都会忍不住做的。几年前的一天夜晚,他跪在佛像下入定。 瞬息万变的景象之中,他一眼就注意到少年。 他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他嬉笑怒骂、歌声缓缓,又看见在少年“消失”之后,天下大乱,战事频发生灵涂炭。 他想,他要入世救苦救难。所以他站在少年的对立面。 可私心……他想见少年一面。 在既定的命运前。 “俞渺……” 空相忍不住唤出。 俞渺歪歪脑袋,不明白空相突然这般为什么。 荷花清香四溢。 晴朗无边。 微风也有些倦怠。 阳光洒在空相的肩头,对面已空无一人。 — “昔日尊上普贤菩萨摩诃萨在华严大法会之上宣说十大行深誓愿……九者,恒顺众生,今世我不度众生还有来世……” “主人,渺渺,不要抛弃我!……” “陛下,臣……” 俞渺恍然从梦中惊醒,眸子回神,他缓缓环视四周。 白石灰的墙,木衣柜里挂着几件老气不常穿的衣裳。天花板挂着拉绳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