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字落地,屋内顿时静得可怕。 “此剑历经无数战役,尝尽数万人鲜血,即便不成jīng,亦是杀气腾腾。”男子毫不留情道,“仙君认为,此妖不除,恐怕终成大祸。” 钟樾静静立着,在这瞬间感到背脊森寒,竟是微微有些儿冒冷汗。 邱煜拎着酒壶,拧眉看着他,显然也很拿不准主意。 神匠虽然武力高qiáng,却向来只锻造供他人抗敌之器,从未自己拿起武器杀生。 “你亲手缔造的宝剑,由你亲手从这世上抹去。”青衣男子说,“有何不当?” 静默依旧在屋内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钟樾终于有了动作。 他面上表情恢复淡然,朝邱煜打了个手势,轻声道:“去把我印玺拿来。” 邱煜神情微微一凛,即刻转身进屋内,不消片刻,端出一枚方正玉石印玺,钟樾接过。 印玺通体莹白,宛若有月华光彩,上卧有一白虎,抬起前爪作腾跃状。 厅内未点灯火,钟樾便借着门外月光,持印玺着力于青鸟带来的文书上。 不需着墨,纸上已赫然印上了神匠名号。 “神匠承接众神旨意。”钟樾一字一字道。 “劳烦了。”青衣男子将文书收起,重新化作青鸟模样,不再多作停留,径直从敞开大门间飞出。 转瞬便消失在天际。 ================== 数日后的清晨,钟樾与邱煜面对面坐在早点摊上。 钟樾一言不发地喝着粥,邱煜不习惯起早,这会儿还有些jīng神萎靡,昏昏欲睡。 “先前我就想说了…”邱煜将油条对折,塞进钟樾粥里蘸了蘸,“如果我没记错,你锻造那朱鹭剑的时候,用了自己的血液。” “嗯。”钟樾淡淡应了声,半点儿不恼。 “为什么要那么做?”邱煜完全无法理解。 “心血来cháo。”钟樾说。 “你不是心血来cháo会做这种事的人。”邱煜断定道,“我跟了你几千年,你向来只兢兢业业,根据天神的旨意工作,从不做多余的事。” 在邱煜眼里,钟樾活得很淡然,却也像活得没有自我那般。 仿佛就只是日复一日地活着。 钟樾没接话,将粥喝完,微微一笑:“今天还出去玩儿?” 邱煜将油条整根咽下,眯了眯他那双细长的眼睛。 “玩什么?找剑去啊,不说是大祸害吗。”邱煜手撑着一边脸,嘴上这么说,他看着可是半点儿gān劲都没有。 钟樾盯了他一会儿,邱煜终于招架不住抬手道:“我玩了两个多月,花了不少银钱,现在…” 他不说了,咧嘴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 钟樾其实早知道,家里最近没什么银钱了。 主要是因为他们过去几百年住在林里,远离凡人的地界,自然不需要钱花。 来这城里的时候,他们卖掉了钟樾几件古玩,以及邱煜的三张虎绒毛,才搬进现在的老宅子。 “我前几日得了一锭金子。”钟樾从怀中取出白家给他的那锭金子,置于桌上。 邱煜即刻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不是给你的。”钟樾一笑,收回金子,“我准备拿它开间铺子,做点儿生意赚钱。” 邱煜顿时沮丧,估计老虎耳朵都要垂下来了。 这大白老虎养着要吃肉,家中若是再无收入,别说找剑,他们能不能在这城里住下去,都成了问题。 “走吧。”钟樾擦过嘴,起身付了早点钱。 “去哪儿?”邱煜连忙跟上。 “找剑。”钟樾说,“今天先到你常去的歌舞厅转转。” 如果那把剑生□□玩,也许会在娱乐场所里泡着。 ================== 丽都歌舞厅,后台休息室。 房门被一只手艰难推开,门上写着休息室主人的艺名:白玫瑰。 “你今天还好吧,哥?”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说。 说话的人正是这白玫瑰,真名唤白淼,此刻正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替自己涂上暗红色的口红。 白淼身段纤细修长,皮肤白皙如凝脂,一双杏核状的猫眼注视着镜中,目光仿佛可以勾人心魂。 “我不好,弟弟。”白鹭推着轮椅慢慢过来,神情恹恹。 自从他落水浑身湿透后,便浑身无力地在chuáng上躺了几天,拿三个电风扇对着没日没夜地chuī,才勉qiáng好受些儿。 “你好像比以前更容易生锈了。”白淼说。 “可能是chūn天到了,天气cháo湿。”白鹭皱着眉,沉重道:“…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会死。” 白鹭是白家收养的儿子,私下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他其实是一把有灵力的宝剑。 准确来说,是把锈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剑。 “会有办法的。”白淼安慰道,“城里有个李氏维修,要不改天…我把你拿到他那儿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