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苏子阅似乎睡得很坚决,直到十点才醒来。昨夜的两颗安眠药使她没有失眠。 她起床,洗漱完毕,穿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出门,她要去学校,去完成一件很早就想做的事。 当苏子阅安然地走出校门的时候,突然地很轻松。当初来学校的初衷已然不见,苏凤仪也没有了,她不想再多留片刻,于是安静地退学,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这件事,还没有人知道。 小宝在上课,接通电话时声音压得很低。苏子阅告诉她退学的消息,何忆宝笑笑:是不是该庆祝庆祝? “阿特,你在哪儿?” “上班呀。” “呀,你小子什么时候上班了?” “实习呗。” “行啊,狗模人样的。” “去,什么时候哥们这模样过?” “什么时候下班啊。” “随时。” “那待会见。” 苏子阅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等阿特的到来。她看见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红灯绿灯,这城市每天到底能上演多少场擦肩而过?服务员送上一杯咖啡,苏子阅只加了一点点奶,细细地喝着。很久没有安静地喝一口咖啡。她记得苏凤仪生前就喝这样的咖啡,不加糖只加一点点奶。而她也渐渐喜欢这样浓重的苦涩,把心情都喝得淋漓尽致。突然她想用什么来纪念苏凤仪,这样的咖啡?这样的咖啡馆,窗外有来往的人群不停地奔走? 阿特出现。黑色T恤,一身类似嘻哈的行头。俨然不是工作的模样。 “你就穿这样工作,那不是毁公司形象,谁招你不是断自己财路啊。” “什么财路,就一破电脑公司,老板连什么叫CPU都不知道。我要在那长期奋斗下去,就是自掘坟墓。就一实习,先将就将就。” “行啊,你特兄算是创造过剩余价值的历史推动者了,我今天刚退学。” “丫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好歹你混完啊。拿个毕业证也行啊。” “我要那玩意干嘛?” “以后吃喝玩乐都得靠那玩意。” “我用不着。” “行,忘记你丫是一富婆,这顿你请。” “什么跟什么呀,想我请客你说呗。” “呵,被你发现了。” “你不说话我就知道你放什么屁。” “你说你一女孩子说这话像什么呀,在这么情调的咖啡厅你就说这话。再说了,说话和放屁有逻辑关系么。告诉你,这里都是青年才俊,小心被人听见以后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我就赖着你,我就让你不能成家立业不能娶妻生子不能传宗接代。” “人不大你心肠够黑的。” “我就黑,我再黑也没你黑,你都帮小宝骗过多少青年才俊了,你毁了多少好姻缘啊。什么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就把咱全中国庙拆了你都补不回来。” “靠,提那事我就来火,我是自愿的吗?那丫打电话要死要活的,什么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容易吗我?” “你就扯,就你那语文水平,回小学补个课先,什么鬼诗啊,那是火坑你就往里跳吧。” “想当年我也是饱读诗书的呀。” “够了,你在别人面前吹去吧,也不看看眼前是谁?” “眼前是一个刚退学的落寞的女子。” “什么落寞!” “你退学了你干吗呀。” “我哪知道啊,要不咱两干吧。” “怎么干?” “想想呗。” “能干什么呀。” “苏凤仪留下的那些至少能我们开家这样的咖啡馆。” “行啊,你想怎么招我舍命陪女子,反正毕业了,老子最大。” “嗯,我出七成的钱,你出三成,我估摸着你肯定能有这么多。” “你怎么知道我。” “去你的,你家庭情况我还不了解,就你一个宝贝儿子爸妈能不给你么。再说你大学这么些年帮人做兼职赚的钱也能顶点用吧。” “算你狠啊。”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利润平分。” “哟,哥们,咱干一杯。” 何忆宝风风火火地跑来苏子阅的家。苏子阅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她想找到一个主题风格,来适合她心中的咖啡馆。 “子阅,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这些杂志,我打算跟阿特合伙开个咖啡馆什么的,反正都没什么事做。” “呀,也不叫上我。” “哪凉快哪呆着去,一破学生,瞎掺和什么呀。” “你丫现在瞧不起破学生呀,我不就比你们过读一年高中么,告诉你,我就赖着你们,等我毕业了,我就做一待业小愤青,我就天天蹭吃蹭喝,看你们能把我怎么了吧。” 苏子阅抬头看一眼何忆宝,何忆宝正在吃桌上的零食。 “怎么?拿你当个吃霸王餐的,绑起来揍,还怎么,就你也不掂量掂量先,别回头砸我场子,我可是一铁青铁青的包公,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苏子阅,就算我是一破烂,你再体面也就一收破烂的,你今生非我不捡,我今生非你不赖,我被我老妈无情地抛弃了,现正式投入你的怀抱。” “你又跟你妈怎么了。” “我那妈,你说一个何忆贝她还嫌折腾不够,还要天天来张罗我的事,成天她只担心我找不到好人家,现在又开始要帮我找工作,偏要去当什么舞蹈教师,你说就我这样,像当老师的材料吗?我也不是嫌弃当老师,我是嫌弃我自己,到时候误人子弟可是不好的。” “你妈这招真是绝了,就你当老师,国家栋梁都能被你拖得腰椎间盘劳损。” “就是啊,你说要是叫何忆贝去还差不多。” “行了,你这个弟弟,比你好不了多少。” “那你可是错了,我这个弟弟那是一表人才,虽然说整天在学校那是四处招摇,惹是生非。但怎么说也是个高材生,奖学金也不是白拿的。虽然三天两头被请进办公室,可学习好那是没话说的。” “就你们家何忆贝,还是搁家里比较安全,那放出来就是祸害百姓的料,你说有多少人家的单纯小妹妹被他骗过呀。” “怎么说我们家就是有这么良好的招人喜欢的先进传统,羡慕不来的。” “你不吹就会倒是不?就你那小狗见了都要撒泡尿的熊样,说这话也不怕闪着腰” “算了,你这是嫉妒,深刻的嫉妒,没关系,我接受你的嫉妒,我带着你嫉妒的目光睡觉去了,我要睡死过去。” “赶紧的,别在我旁边絮絮叨叨的。” 苏子阅也合上书,似乎在这些杂志里没有什么发现。于是点燃一根烟,静静地思考。她仿佛听见苏凤仪匆忙的脚步,从前苏凤仪就是从这样的脚步声中出现消失。在这个安静的家里,在一个人的被窝里。苏子阅读过很多的故事,或悲伤或美好,而自己的故事却永远的混沌,在苏凤仪死去的不久,她想开一家咖啡馆,来纪念她。她并不希望赚多少钱,这不是她的初衷,但她留着和苏凤仪相同的血,骨子有和她相同的性格,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好。 “阿特,在干什么?” “上班呀。” “出来,我们去中介看看店铺。” “行啊,等着。” 苏子阅和阿特跑了很多家中介,总是没有满意的店铺。中午的时候,两人坐在餐馆里吃饭。 “看来看去也没个合适的,难不成要我造一间出来啊。” “我说子阅,要不咱俩就造间出来试试?” “开什么玩笑。” 此时苏子阅的手机响起。夏意。 “子阅,你退学了。” “是啊,没来得及说。” “为什么退学啊。” “退就退了呗。” “那你现在干嘛?” “我和阿特在外面有点事。” 此时阿特抢过电话。 “夏意,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也不问问我怎么怎么的。” “阿特你怎么了?” “我现在在医院呢,子阅在陪我打点滴。高烧不退。昨天喝醉还摔了一跤,现在手上还缠着绷带呢。” “真的?”那边的夏意颇有些着急。“你在哪个医院,我去看你。” “就在……” 苏子阅一掌打在阿特脑袋上,抢回电话。 “他丫就知道胡说,自己咒自己死呢,别理他。” “骗我啊,真是的。” “诶,我这边还有事,有空打给你啊。” “好,拜拜。” 苏子阅关上电话。 “你小子不欺骗单纯少女就心里痒痒是不?” “这不是没事好玩嘛。” “夏意你也骗。该就知道她一定会相信的。” “就是要达到这种效果。” “你怎么不说你死了呢。你说你死了没准她都会相信然后问你怎么死的。” “这小丫头就是天真。” “你说你怎么就会认识这种小天真呢?” “人格魅力。”阿特煞有其事的说道。 “你呀就没人格,顶多一网格,还谈什么魅力。” “什么叫网格!” “随口一说的。” “你就欺负我人实诚吧。” “不跟你贫,说正经的,我们这开个咖啡馆什么风格好呢。” “这事你问我?你该问程尧啊。人怎么说也是室内设计师。” “我怎么没想到呢。” “智商问题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