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芸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凭着身高优势,他几乎让她的双脚离了地。 她在这时候,才真正地体会到恐惧。 她终于开始惊慌:“你不能……” “大下午的,吵什么呢,你们?”老孙一推开教室门,就看到这么一副糟心混乱的画面,吓得语言紊乱,“我的亲娘!容屿你要gān什么!” 容屿立刻松开手。 吕芸重新接触地面,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仿佛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地呼吸。 “孙老师。”容屿举起双手以示清白,神情无辜极了,“刚刚吕芸老师要打学生,我帮忙劝一下。” “我信你有鬼。”孙老师凑过去,“吕老师,你还好吗?” 吕芸正要开口,又被容屿打断:“孙老师,你看看你小科代表,都被nüè待成什么样儿了。” 老孙回过头,见倪歌还真站在旁边。 小姑娘一言不发,额头上留着明显的粉笔印,中间有些红肿,一看就是被人戳出来的。 老孙微怔,问:“吕老师,这是您戳的?” “她不按我要求改作业,我当然要教训她。”吕芸理所当然,“怎么了?” “这作文嘛,最考学生的主观能动性,哪儿能人人都一样?”老孙这就觉得她有点儿不对了,学生多可爱啊,“再怎么也不能动手吧?” 吕芸冷笑:“是你在做竞赛培训,还是我在做?” 老孙惊了:“你说的是人话?” “我比你有经验。”吕芸语气很平静,“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是教语文的,却只有我能带出进决赛的学生?” “……” “您说是不是,孙老师?” 老孙极力冷静:“滚出去。” 吕芸一愣:“什么……” “你才放屁!”老孙爆炸了,“我的学生全年级最乖!她是我的课代表!她最棒了!她才不会错!要错也是你有错!这教室也是我的,你给我滚出去!” 容屿愕然:“……” 倪歌震惊:“……” “卧槽……”孟媛和后排一群吃瓜同学目瞪口呆,“老,老孙这是,被人踩到尾巴了?” 吕芸愣了好一会儿,脸色难看地道:“那校长室见。” 说完,她拖着失去知觉的右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留老孙一个人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气。 倪歌上前:“孙老师。” “没你的事儿。”老孙挥手,“去吧去吧,都散了吧。” —— 被吕芸一拖,讲座结束时,已经很晚了。 “我家那边应该也没法来接人了。”容屿问,“我们坐公jiāo车?” 倪歌没有意见。 晚高峰的公jiāo车上人挤人,容屿让她走前面,手臂虚虚环在她身侧。 他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倪歌莫名有些不自在,回过头,认认真真地道:“刚刚忘了说,今天的事,谢谢哥哥。” 容屿哼:“你也是,你就站在那儿给她戳?” “我没……”倪歌想反驳,想想又觉得自己确实蠢,一下子蔫儿了,“我想躲来着,没躲开。” “那你就不会……” 他话没说完,公jiāo车一个急速加速,他猛地扑出去。 小绵羊被撞得重心一歪,短促地发出一句小声的“嗷”。 容屿眼疾手快,伸手护住她的脑袋。 下一秒,她的头垫着他的手,“砰”地撞在窗玻璃上。 “啧……” 手心传来一阵剧痛,但凭借着这个姿势,他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了怀里。 倪歌晕了一下,迅速爬起来:“哥哥?” 妈的……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容屿觉得自己简直要厥过去。 太软了吧。 她好像一团云絮。 铁石心肠的大佬,在这个瞬间体验了一把“心都化了”。 倪歌见他一副欲生欲死的表情,以为他疼疯了,又叫一声:“哥哥,你还好吗?” 容屿这才终于回过神。 “我没事。”他舔舔唇,板着脸将她提溜起来,拎到自己身边,“你站好。” “好。”倪歌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去够拉环。 “别拉那个。” 他神情不自然地,指指自己的袖子。 倪歌微怔,然后快乐地伸手拉住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啊。”容屿的语气又变得懒洋洋,“刚刚想说,那你就不会打个电话叫我,去帮你打架?” 倪歌噗地笑了:“我如果真把你叫过去,她会不会被你打死?”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轮小月亮。 容屿心下一动:“你头没事吧?” “没。”刚刚拿冰水清洗过,“就看着吓人,其实不疼的。” 容屿叹口气,想了想,摸摸小羊毛:“其实我每天……” 倪歌好奇:“什么?” “没事。” 天边乌云翻滚,yīn翳的黑云与夕阳的余晖缠斗,厚重的云层后,投she下清晰的光柱。 ——我每天去教室门口站岗,不就是为了告诉他们。 ——你有人罩,也有人撑腰。 —— 倪歌回到家才想起来,她忘了问容屿,羽绒服的事。 不过…… 算了,不着急,改天再问也一样。 晚饭过后,她坐在卧室里写作业。期末考快到了,结合前几次月测和周测的成绩来看,她觉得自己能考得比上次好。 所以倪歌蠢蠢欲动。 “倪倪?”她没写几道题,倪爸爸就在外面敲门,“爸爸能进来一下吗?” “可以啊,门没有锁!”倪歌吼完,还是站起来跑去开门,“爸爸。” 打开门,倪爸爸站在走廊里,居高临下,影子将小女儿整个人都笼罩进去。 “倪倪。”倪爸爸穿着家居服,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我在书房里,捡到了你的期中考成绩。” 倪歌一愣,眼睛猛地睁圆:“那个是我……” 不小心落在书房了。 下一秒,倪爸爸打开折叠的成绩单,没什么情绪地问:“是成绩印错了吗?你的数学,没有及格?” 第23章 狂野 空气中沉寂三秒。 倪歌有些紧张地眨眨眼, 小声:“……没, 没印错。” “来,出来。”倪爸爸像是有些头疼, 引她下楼,“去客厅说。” 倪歌紧张兮兮地跟着他下楼。 发现妈妈竟然也在。 “倪歌。”倪爸爸招呼她坐下,摆出讲道理的架势, “是我和你妈妈,最近管你管得太少了吗?” 倪歌不自觉地, 也跟着他挺直背脊:“我有在努力学数学……” “数学的事先放一放。”倪爸爸将成绩单摆在她面前,“我刚刚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从她那儿听说了另一件事, 你在学校里,跟老师吵了起来?” 倪歌瞬间睁圆眼。 “倪歌,成绩不好也就算了, 我没有教过你忤逆老师。” “我没有……我们只是意见不一致。”倪歌辩解, “她戳我脑袋,我都没有还手。” “没有还手——”倪爸爸脸上流露出失望, “难道你认为,跟她争吵, 是很正确的事吗?” 倪歌突然感到疲惫。 “倪歌,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 你已经快要成年了,你应该学着……”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愿意听我解释呢?”倪歌难过地抬起头,打断他。 此前无论面对吕芸还是黎婧初, 她都觉得没关系,能沟通就沟通,不能沟通就算了,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可面对父母的时候,三言两语,她就就难过得想哭。 “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她没有体罚我,但总是当着很多人的面骂我,明明我没做错什么事,却总是被指责。”倪歌说着说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简直像个鬼魂,一直yīn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这次作文培训竟然又……” “倪倪。”妈妈语调温柔地提醒她,“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也许等你长大之后,就会觉得你的老师是个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