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上):荆州城公子三求计 从诸葛亮出山,三国的轮廓大貌基本定型。 当此时也,平定袁绍,远征乌桓,统一北方的曹操,自然是不容间歇,挥师南下,乘胜完成大业。虽然他的幕士多次建议休整,而且他没有诸葛亮为刘备设谋的隆中决策可用,也没有甘宁为孙权囊括荆襄宏图远见的进言。但曹操比之刘备,比之孙权,终究是略胜一筹的政治家、军事家。他的战略目光一开始就十分明确地落在了刘表的荆州版图上。 所以把曹仁派驻樊城,主要是防范有强烈拓展野心的刘备。一、曹仁是嫡系部队;二、曹仁是有政治头脑的一员猛将;三、他和刘备作过战,深知对手。可见曹操防刘备,甚于防孙权。一头饥渴的狼,要比一头吃饱了的狼,更具攻击意识。 曹操很清醒,虽然孙权实力较胜刘备,但终究初握政权,攻打黄祖,相当吃力,拿下江夏,又怕孤城难守,撤回东吴。这说明他的进攻,是在复仇情结支配下的行动。包括甘宁降权,转过脸去杀黄祖;凌统在庆功宴上,拔剑直取甘宁,都是不具有十分政治意味的报仇而已。至少表明东吴上下,完整的战略意识还未形成。 而刘备在军事上,出新野,攻樊城,烧博望,势不可遏。在政治上,对荆州的图谋,也已到了瓜熟蒂落、坐享其成的地步。 从组合十八路诸侯联军,讨伐董 卓会盟开始,曹操的全局观点就表现出他的敏锐性、独到性,以及准确性。虽然,此时此刻,刘表占荆州,刘焉占益州,马腾、韩遂占凉州,但最难剃的头,一个是刘备,一个便是孙权,而刘备比孙权具有更大的危险性。虽然这两个人的存在,同是他的障碍,但他不可能两拳并出,在时间上必有先后之分。曹操的兵向荆襄而去的决策,当然是正确的决策。 准确的判断,果敢的决定,迅捷的行动,是一个掌权者必需具备的领导力。相比之下,刘备就差得太多了,他忘了自己是一个房客的身份,房东病了,不在他的关心之列;病势严重到相当程度,他也置若罔闻。万一出现状况,他的继承人会不会提高房租,或者请他搬家,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连一个房客都当不好,还想当统帅吗?再说樊城与襄阳,半日路程,竟然不布置一两耳目,结果,刘表一死,刘琮降操,毫无心理准备的刘玄德如闻晴天霹雳,立马六神无主。措手不及,狼狈万状。 “时刘备屯樊,琮不敢告备。备久之乃觉,遣所亲问琮,琮令官属宋忠诣备宣旨。时曹操已在宛,备乃大惊骇,谓忠曰:‘卿诸人作事如此,不早相语,今祸至方告我,不亦太剧乎!’引刀向忠曰:‘今断卿头,不足以解忿,亦耻丈夫临别复杀卿辈!’遣忠去,乃呼部曲共议,或劝备攻琮,荆州可得,备曰:‘刘荆州临亡托我 以孤遗,背信自济,吾所不为,死何面目以见刘荆州乎!’备将其众去,过襄阳,驻马呼琮,琮惧,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备,备过辞表墓,涕泣而去。”《资治通鉴》汉纪六十五中的这段描写,倒把刘备形容得比《三国演义》要有声有色多了。 晋人习凿齿对刘备的行止高度评价,论曰:“刘玄德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这场大撤退,刘备吃了大亏,是由于他背了太大的包袱。因为刘琮降操后,“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备,比到当阳,众十余万人,辎重数千两”。太多的盆盆罐罐,是他不愿轻易抛弃的本钱。另外,相当多的黎民百姓,被刘备的仁义感召,也随着他过江而去,他自然无法不闻不问、弃之不顾。这种农民式牵牛赶羊的大搬家、大迁徙,自然是军家大忌。加之曹操“以江陵有军实,恐刘备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备已过,操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拼命地追过来,将他包抄。 不该取而取,非也;该取而不取,大非也!当然刘玄德拿下荆州,未必守得住,但率众逃亡,真是一窝囊废也!所以,非常之人,方可做非常之事,而正常之人,只能做正常之事,这也是刘备永远成不了曹操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