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陡然生出不忍与害怕的想法,待到人马都撤离前往下一个目标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摸进沈府。 里面已经大摆酒席,一些明显有挣扎迹象的小厮或者丫鬟,还有些眷属都被刺出深深地伤痕,双目瞪大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视线尽头,我目光死死盯住一抹鲜红。 棍子发出咄咄的急促声音,那条也如同他们般死去的腿使不上任何的气力。 我意图蹲下身却无法做到,只得原地坐在那片染血的地上。 几次三番地深呼吸也无法平静,我目光黯淡地,小心翼翼地伸出三根手指,撩开那块红盖头。 熟悉的面孔变得陌生而惊诧,双眼睁大依旧流出剩余的泪水,沿着gān净的面孔的淌下,被线紧密缝住的嘴也在挣扎中微微张开露出牙齿,似乎是在死前用尽所有的意志去喊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手覆上对方的被泪水浸湿的双眸,这才安稳宁静地合上。 内心的挣扎不亚于儿时第一次被姜友维责罚,我也闭了闭眼,遵从自己最后的期望。 沿着红衣裳往背后托起,我本不想看那狰狞的伤痕,最后还是麻木地妥协。 直视不过是面对事实。 扶住双臂时摸到一样的凸起,无论是摁压亦或摆弄都只阐述了一件事—— 温柳的手到肩头,每一处,都折了。 与我的瘸腿不相上下,到了完全不能动……完全没有救的地步。 我吃力地将她翻转,而脖子后面的喜服被撕去了一大片。如此便想起来,是和沈世杰手里掉落的残片完全吻合,连血液沾染的高度都是同样的。 …… 温柳的剑伤在身前,无疑被硬生生拖到面前挡了剑。 ……或许吧,或许是这样,或许不是。 如果不是,完全吻合的部分也太巧了,而沈世杰就是那样的人。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我艰难地背起温柳的身体,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离开。 皇宫内,侍卫们团团围住沈识云,后者被qiáng压着背在身后的双手,跪在地上。 眼前的人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云淡风轻地说:“朕知道广贤王在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朕清楚得很。” 沈识云挣扎着想要起身,再次提刀挥向这个无德无能的皇帝。 “给过你机会了,”对方看着脚下的昔日臣子,“嗯,算来你们沈家的应该……已经被抓着了。” 话音刚落,他俯下身去,表情依旧平淡而眼神却像是泛着jīng光的野láng。 “沈将,沈识云,你担得起弑君的罪名。” 沈识云不屑地哼出笑声,“我担得起,连坐我也担得起。” 没错,株连九族也无妨。 他紧绷的牙关和咬字,仿佛要凭空把对方的皮肉给撕下来,“……只要能把你给从龙椅上扯下来,我们一起去地狱。” 对方漠视地问道:“从哪里开始。” “哪里?” “嗯,就从你哪怕只要再把附近那支空闲的队伍派去,我们就可以收复北疆……只差这么一点,微小的差距。” “而你,却选择了牺牲我们?” “你知道本不用死去那么多人,你知道哪怕他们有优势,可是我们也有!” “你还敢说什么必要的牺牲吗?你有什么脸说是必要的牺牲。” “你三番五次不听从军营将领……把众武将的建议当做是耳旁风!在你手上土地一寸一寸地失去!” 他没有任何波澜地说:“朕的江山,朕自有手段。” 沈识云啐了一口唾液,狠狠吐向对方,只是位置的缘故,仅仅落在那人的脚底。 “你的江山?” “一个不断缩小,目之所及全都活得跟个孙子似的!” “你知道吗?” “……你知道的,什么叫满目疮痍。” 紧接着便发出接连不断,单薄而洪亮的笑声。沈识云抬着嘴角,瞪大双眼盯着对方。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可惜了。” “江山在我于军帐内睡去……闭眼后的梦里,而不是你的手里” “给我……记好了。” 眼前人在视线外眉尖下意识地跳动,原本平淡的面色顿时变得冷峻狠戾。 他站起身背过去,难辨情绪地低声下令。 “把沈识云拎下去,头颅挂在城门口,以儆效尤。” 接着,那人指了指几个士兵,“去,问护国寺要人。” “剩下的好好看着,以免再有láng子野心之辈不肯罢休。” 红杏楼近期的生意说得上是惨淡,死了鸨母的地方暂时不会有人来沾染晦气了,除了某些个和姑娘有了情谊的。 水桃清闲之余苦恼生计该如何维持,或许等这段纷乱的时间过去后,大概还是要带大家另谋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