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方才所见场景,我突然觉得捕捉到了什么细节。老鸨的位置贴近楼上座位,说不定是被推下去的…… 那也不太对,伤痕对不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晃哼出笑声,有些轻蔑地说:“还有人想着报官,殊不知沈大公子已经去送了银两,沉甸甸的,安全得很。” 如此想来也能明白,估计是听到了沈世杰的吩咐罢,或许是碰巧,也可能是打听到的。 我也没有被震昏了头脑去问对方为何不作证,否则吃饭的碗就会被砸碎了去。 “说是天还没亮,见到那公子寻了个没什么人的时辰包场。” 果真是听说,他就此继续解释下去,只是眼睛好像没有在看任何事物。 那是个小厮,经常被老鸨吩咐去出远门的活儿,平日里不太多见。 捡回来的自然不只有姑娘家家,这小厮多是在此做体力活,也不足引人注意。 那日是他偶尔留在红杏楼,沈世杰包场的事不少见,老鸨也是要懂事地不能走漏风声。而沈世杰除了对章台人的执着令人稍显反感外,这种包场子的绝对是对于红杏楼这个没什么好生意的章台,数得上是最为捞金。 而这一日却有所不同,小厮随会端茶倒水却行动无声,大半夜地见沈世杰领着一大帮子人在红杏楼花天酒地,等到了时候该休息,便只留下了身边几个。 小厮只觉得好生怪哉,若只是保护着沈公子也就罢了,沈世杰竟也打发了姑娘在楼上看着,直到老鸨去检查门关得还严不严实。 借着付钱的名义,他把老鸨喊了上来,只见对方面上泛着油光的笑容无懈可击。 “只想着要娶自己闺女的人,还混在花街玩乐,”沈世杰在小厮的视线深处背着双手,声音还算清晰,“心里头是不是很不舒服?” 老鸨的脸色唰地变得苍白,却还是擎着涂满嫣红的嘴角。她冲对方挥了挥团扇,“嗨呀哪有啊,沈公子别说笑了,咱不过是gān这么个不gān不净的行当,哪来的资格跟您攀亲。” “是吗?那可太好了。” 沈世杰顿时露出了十分高兴的笑容,满意地朝老鸨鼓掌。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笑得越发开心,声音不由响起又刻意收敛,不会让屋子里的姑娘和客官听到的程度。小厮与其的距离无门无墙,耳朵又一向异常清明,自是将全副收入耳中清清楚楚。 沈世杰两手不断发出相击的动静,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眼睛瞪着老鸨狰狞而尖锐,弓着身子往前伸。 “可是我担心啊。” “为了唬弄那个老不死的,我已经把你家的jì放到老管家的旧住处了。” “幸好啊幸好,老人家走前对我们沈家做出了不少贡献,相比之下爹才会妥协。” 老鸨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对,又怕大喊大叫会惊扰了对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只好在周围数人的压迫感下木站着不动。 “……可是个老不死的jīng明的很,只要你这个生母还在,他迟早会知道的。” 话已至此,老鸨对着其中暗示的危险一清二楚,才向后悄悄退了一步。谁知那些家伙眼睛毒辣的很,立刻摁住自己的肩膀死死钉在原地,老鸨心下大呼不妙,挥开两个肥壮的手臂开始拼命挣扎。 “来——!” 试图叫喊的嘴巴刚张开,就被厚布压在脸上闷严实,声音也发不出,久而久之连呼吸都做不到。她不断从喉咙中撕裂出唔唔的细微声响,除了动作的几个人之外也只有小厮能隐约听见些许,甚至怀疑是不是错觉。 就这么挣扎着、被束缚着手脚,动作逐渐吃力起来,直到最后完全静止,视线一片漆黑的老鸨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看着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昏迷的老鸨,沈世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人看见,挥了挥手让自己带的人手去善后。 只见他们把老鸨靠着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楼上座位旁,肥胖的屁股落在高处与背后的倚靠贴合。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泛着银光的匕首,在厚布下脖颈的赘肉处挑选着地方。 红色的液体顺着痕迹,沿刀刃不断涌出,原先还有些起伏的小腹与胸膛彻底静止。从小厮的角度看去,整副身躯好似安安静静地坐在阁楼上,俯视着章台的昏暗空旷。 “……!” 小厮正有波涛汹涌之势,捂住自己的嘴连深呼吸都不敢,怕惊扰了这群杀人厉鬼。 “你,”沈世杰从怀中掏出了什么,黑黢黢看不见,“去,给官府的人送去……你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不会不‘领情’的。” 那人深深地利落鞠躬,把东西往袖子里胸口一揣,往某个屋子走去,细想是要翻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