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竟还有心思想起钟泠曾说的话来。她说她鞭子上该装上几个倒刺,看着都更威力一些。那时她说才不要在她长鞭上装这么阴险的东西。 眼下倒是有几分后悔。 她手中只有长鞭,一时也难以打跑它,要如何…… 顾梦四处巡看,忽然在近处的两个巨石上停留住视线,嗡嗡吵闹的脑子里一静,一时有了计较。 白额虎围着顾梦转了好几圈后,发现她渐渐没动静了。令它发怵的长鞭也垂在地上,于是慢慢靠近了些。 她仍旧一动不动。 老虎按下了爪子耐着性子观察半天,终于忍不住腾空跳起冲她头顶扑下! 眼看一口要从头顶上咬下来,顾梦双目骤然一睁,屏息聚力向白额虎一甩长鞭。 长鞭在顾梦手中宛若活了过来,如噬骨之蛇缠上虎脖子并紧紧缠绕两圈。 被从半空拽拉下地,老虎猛烈挣扎起来。顾梦一击得手气息未匀,毫不犹豫地以长鞭拖着虎身便往身旁的大石上跳。 小命都要保不住的时候,那些还偷着懒的潜力就全被逼出来了。一时忘了身上的痛伤,只拼着一口气咬牙跃上,另只手在巨石顶上一按,麻利翻身过去。 长鞭缠着虎脖子连拖一路,最后向上一提,竟将虎整个吊了起来! 顾梦双手握鞭,背靠着两块石头,长鞭卡在两块巨石的中间缝隙里,将老虎悬空勒贴在巨石另一面。 畜生力大,猛烈挣扎之下,顾梦两手缠了鞭子好几圈,又有巨石作抵借力,才不至于被拉脱手。 卯着一口气待老虎力竭时大力一拽。 只听咔嚓一声,巨石另侧传来骨骼碎裂之声。白额虎竟就这样被生生勒断了颈骨。 活下来了。 顾梦这个念头刚冒出,手便一滑,脱力跪下。 * 太阳月影分列在天际两端,远远互视一眼便要奔着不同的方向潇洒而去。 火堆上的火星噼噼啪啪,半死不活地燃着,这山崖底下湿气重,顾梦直到此时才终于点上火。 齐昭锦袋里头的东西都被一通地倒在一旁,那瓶止血的药粉,顾梦才往腿上倒了一点就空了,精疲力竭之下也无心处理,拿布条一绑了事。 火堆边上拿树枝叉了好几块虎ròu在烤。虎ròu块块都很小。 不是顾梦这种时候还讲究吃□□细,实在是手头上唯一的刀,就是齐昭锦袋里的那几把,小巧又独特。能割上这么大一块,已是矮子里挑高个,选的最适合的一把割的了。 顾梦杀虎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至少不会饿死了。 可翻出齐昭的这些工具后,她挣扎了半天愣没能下手。一想到他这些刀刀勺针的不知道在多少尸体里来来去去过,她就膈应得慌。 之前取完煞虫,也不知道他洗没洗。 纠结半天,终还是诚服于饥饿无力之下,还好顾梦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条清澈溪流,把脸上血污洗了后,再将这些工具冲洗了两遍,剜下几块ròu,紧接着直接在溪边生了火。 顾梦又往矮下去的火里添了点枯枝。 杀了尹六娘,从山上掉落却又没死,饿了送来只虎,又有溪又有大片的落枝可用,顾梦觉得他们注定是命不该绝。 吞下好几块ròu,又歇了很久,她总算寻回了点力气。 齐昭仍是没醒过来,顾梦喂不进ròu,就喂了他一点水。最后捧了虎血喝时,也给他喂了好些进去。 她也不知道齐昭失了那么多血,喝虎血能不能补上一些,总之先喂了再说。 天色一点点暗下后,此处湿气重,夜里凉意也冒出了头。 火堆边散着ròu香,前头坐着顾梦。她左手边躺着虎尸,右手边睡着齐昭。腿伤不方便动的她,就一手掷刀,一手拽着老虎耳朵往身前拖。刀在虎身上横来划去,转眼已割下了大半块的虎皮。 别说这刀虽然小,却锋利异常。 割开半张虎皮后,顾梦彻底使不动劲了,索性刀一挥就将这半张从虎身上割了下来,放溪里去了去血水。 顾梦捧着虎皮在火堆边上烤热乎了,就再往齐昭身上一盖,自己也终是撑不住合眼睡去了。 翌日直到日晒三竿,顾梦方悠悠醒来。 身旁一处温温的,很是喜欢,身子就下意识更往里缩了缩。迷迷糊糊中,好像在眼前看到了条胳膊。 顾梦一激灵霎时醒了过来。她一坐起身,虎皮便从身上滑了下来。 大概是她体伤畏冷,睡着睡着,无意识的就蹭着虎皮窝到了齐昭身侧。 她扶着沉痛的脑袋晃了晃。若是被人知道,她就这么与男子同睡一处过夜,还同盖一条虎皮衾,指不定又能传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齐昭体温仍有些烫,但脸色好看许多,虎血虎皮总归有派上点用场。只是任她怎么推喊依旧都不醒。 顾梦心情比起昨日要平复许多,她捡了昨夜剩着的虎ròu吃了,又给齐昭喂了点水,杵了根树枝作拐打算在附近找找出路。 找了大半天,竟真的被她发现了条像是能上山的径道来。 她赶忙回来收拾了东西,又备了不少虎ròu拿虎皮包了,蹲下身深吸口气,揉了揉发闷的胸口,然后一使劲将齐昭背了起来。 因伤和乏力的缘故,她试了两次才将齐昭背起来,柱着树枝才迈出一步就眼冒金星,阵阵发着晕。 这种时候,顾梦真觉着自己不像个姑娘家。 四周僻静,只有窸窸窣窣叶声的和脚踩枝草的噼啪脆响,许是嫌这太过安静了,顾梦有些心慌,于是开口自言自语起来。 “齐昭,你说从这爬上去,得花多久时间?我有点累,好像背不了你太久啊。” “唉,齐昭,你要再不醒,我真要跟师兄告状了……” 顾梦说了一会,扛不住停下来喘了喘气。胸口起初还只是发闷,眼下有些火辣辣的刺疼。 像是滞了一口气在,惹得她越发燥闷,一股不安窜出了苗头,也愈来愈浓烈。 喘了会继续一步一缓前行。 齐昭的气息很弱,他若真没什么事,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醒,会不会看起来还成,实际上受了了不得的内伤? 这般想着,她连心都沉了下来。若齐昭真出了什么事,那都是她害的。 无能又本事不济,得意忘形放出了体内那条逞能莽撞的毒蛇,却将自己置于险地险些丧了性命,更无端端连累了人。 脚下的路似乎扭折起来,顾梦闭了闭眼,继续挪步。 心里冒出了声音,可难道就放着曹溪跟尹六娘走,看着那么多孩子入火坑,却要视而不见,不管不问回屋继续倒头入睡吗? 她做不到。 过往的教训早已让她明白,不甘心是无用的,说到底,还是她无能。 为什么是她呢? 她淘气不听话,性子也不讨人喜欢,功课练武都偷懒,一本心法不情不愿地从三岁背到了六岁。 爹娘也好,辰辰还是师兄师姐们谁都好,为什么却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