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妃杨氏不轻不重地说:“行了,越说越离谱了。兮娘是我亲侄女,你们的表姐妹,‘外人’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让我听到。” “那我就偷偷说。”李木槿小声嘟囔。 杨氏皱眉。 李玺立即拉着自家姐姐立正站好,大声保证:“遵娘亲的命,只要表姐不再跟我们抢吃的玩的,明明抢赢了还哭唧唧装可怜跑到您跟前告状,我和三姐以后绝不搭理她。” 杨氏一听,哭笑不得,“不过是为了两口点心,值得你记到现在?” 李玺面上笑嘻嘻,心里气哼哼。 为的事情多了,只是不愿说出来让您老人家生气罢了! 若非杨兮兮从小陪在杨氏身边,真真假假地尽了不少孝心,就凭她这副无事生非的白莲花架势,李玺早把她赶出去了。 她有什么脸,妄想把三姐姐踩到脚下? 姐弟二人打了个大胜仗,欢欢喜喜地带着熊熊子到湖边去玩了。 走之前,李玺向杨氏保证,睡过午觉就进宫向太后娘娘请罪,争取早点把这桩亲事搞huáng。 说到底,杨氏也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无根无底的寒门小官。只是定王走得早,李玺虽然握着禁军兵符,却没什么大本事,反倒惹得不少人眼红。为了王府安危,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回了福禄院,杨兮兮跪到杨氏跟前,话还没出口,就先挂了满脸的泪,“姑母,您知道的,我一心为了三妹妹着想,怕您忧心,又怕她不懂事,我、我……” 话没说完,就已泣不成声。 杨氏将她扶起来,温声安抚:“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我养大的,在这个家里就咱们两个一个姓,一条心。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生女儿。” 杨兮兮目光一闪,心内涌起百般滋味。 她知道,杨氏早年间夭折过一个孩子,后来把她从杨家要过来,千疼万宠。她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日日恭顺,为自己谋了不少好处。 然而,到底是隔着一层,杨氏话说得再好听,杨兮兮都是不信的。她只相信,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去抢,去筹谋。 这般想着,杨兮兮便止了泪,柔声道:“是我一时情急,惹得姑母担心。其实,我从心里是把槿娘和小宝当成亲弟弟、亲妹妹疼的,只是淘气说了两句重话,不打紧的。” 杨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那俩孩子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转身拿了块上好的衣料,往她身上比划。 杨兮兮嘴上推脱着,身体却很诚实,乖顺地让嬷嬷量了尺寸。 *** 魏家宅子在怀远坊,北边就是西市,位置还算不错。即使作为至jiāo,萧子睿也极少被邀请到他家中做客。 魏家的情况有些复杂。 魏家并非真正的寒门,顶多算是不甚显贵的庶族。魏禹的父亲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做到了六品京官,若非得了急症早早去世,八成还能往上爬一爬。 正是看中了他的前程,萧家才嫁了一个庶出的女儿给他做续弦。 这个萧家,就是萧子睿所在的兰陵萧氏,仔细论起来,魏夫人的出身比他还要接近嫡系一支,只因是庶出,这才配了个六品小官。 全家上下,只有魏禹是真正的“寒门”。 他母家身份低微,从小在外祖父家长大,舅舅多病,舅母不慈,十六岁前一直住在猪圈旁边的小暗房里,若非有着远超常人的心智和毅力,他不会走到今天。 萧子睿每次过来,都忍不住想起这些糟心事,回回替魏禹不值。 魏禹倒是淡定,给随行的chuī打班子发了钱,独自提着红担进了前院。 他一身青衣,神色淡然,站在院中就像一株挺拔的青松,漠视着周遭的一切。 院中布置简单,十分冷清,除了一对负责洒扫的老夫妻,连个阿猫阿狗都没有。 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这么大的事,后院就没人过来问上一句、帮上一把? 既然这么不重视,当初为何哭着喊着请魏禹回来? 萧子睿气得不行,正要去后院找他那个名义上的姑母说道说道,一转头,就瞧见魏禹一脸淡然地打开木匣,把庚帖拿了出来。 萧子睿也顾不上生气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女儿家的庚帖只有合婚的大师能看,你一个外男……不合规矩。” 魏禹勾了勾唇,淡声道:“若真是‘女儿家’的,我自然不会看。” 萧子睿一愣,“此话何意?” 魏禹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红封上。 他有九分把握,这副庚帖不是寿喜县主的。 于是,果断打开。 萧子睿嘴上说着“不可以、不行、不合规矩”,眼睛却巴巴地瞅了过去。 “咦?升平元年正月十五……这不是我那小舅子的生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