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刚把《黑风暴里的呼救声》作文写完，就听见聂大民就在院门外叫他。 收拾起书包，换了一条裤子，狗蛋就出门坐着聂大民的自行车，来到了学校上学。 到了校园，聂大民推着自行车转头看着狗蛋：“你的额头上有些红肿，你把头发扒拉下来遮住些。” “是吗？” 狗蛋扒拉了一下头发，却疼得“嘶”地倒吸一口气。 额头上的红肿是被马成刚和赵友德打的，狗蛋一直没有感觉，现在一摸发现真的肿了。.. “不要紧吧？”聂大民皱起了眉头。 “没事...你不要给别人说啊。”狗蛋用手梳了梳头发，遮住了额头的红肿。 “我知道，我又不是李淑英。”聂大民笑道。 二人放好了自行车走进教室。 原本嘈杂得像麻雀窝一样的教室，忽然静了下来。 所有的同学全都看向了狗蛋，教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额...” 狗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转头看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扯破裤裆的裤子已经换了，红肿的额头也用头发遮住了，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啊？ 他满腹狐疑地朝自己座位走，就看到最后的一排座位上，马成刚和赵友德都没有来... 狗蛋隐隐觉得不妙。 他低头坐在座位上，发现同桌柳晴看自己的眼神，更是怪怪的... 就在狗蛋懵圈的时候，坐在他前面的李淑英转过头来，低声说道：“王谦己，他们说你把马成刚和赵友德都打得住院了，是真的吗？” “啥？” 狗蛋大吃一惊，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关键还说自己把马成刚和赵友德打住院了，这...从何说起？ 还有，李淑英这个勺子（傻子），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教室里静悄悄的，她的话还是让全班人都听到了！ “你胡说啥呢？勺的呢吗？长点脑子行不行？” 聂大民狠狠地瞪了李淑英一眼。 “我...” 李淑英顿时委屈地低头转过身去，不敢再说。 班里的其他同学也收回了目光，又嗡嗡嗡地低声议论起来。 显然，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狗蛋今天和马成刚赵友德打架的“爆炸新闻”... 而且，流传的版本是，狗蛋把马成刚赵友德打得住了院... 马成刚和赵友德没有来上学，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大家吵吵嚷嚷的时候，却见马成刚和赵友德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 “唰...” 教室里顿时又静得落针可闻... 同学们都愣在了座位上。 不是说马成刚和赵友德被王谦己打得住院了吗？怎么都来了？ 大家盯着马成刚和赵友德，就发现他们的鼻子和嘴唇似乎都有些红肿... 显然，他们打架是真的，只是没有别王谦己打得住院而已... 马成刚阴沉着脸走过，看都没有看狗蛋一眼... 赵友德却阴狠地朝狗蛋冷冷一笑... “叮铃铃！”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 数学老师许杰拿着教材和尺子，大步走进教室，上了讲台。 他是一班的班主任，虽然个子不高，却气场十足，大家也都很怕他... “快喊起立啊，你愣着干啥呢？”柳晴推了一把狗蛋。 “哦...起立！” 狗蛋赶紧喊了一声。 他是班长，每个老师来上课，都是他喊起立... 刚才狗蛋在想事，脑子走了神，就忘了喊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起立问好。 “同学们好，请坐，我们今天来讲一下前面试卷上的几道题...” 许老师开始上课，拿起粉在黑板上写题目... 狗蛋打开了数学书，翻到了许老师讲的内容，却见柳晴把她的本子递了过来... 本子上写着“你中午和张，赵打架了？我妈见他们俩到医院去了，他们家长还说要到学校来找老师。” “嗡...” 狗蛋的脑子，顿时变成了两个大！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同学么会传说他把马成刚和赵友德打得住院... 原来，马成刚和赵友德去了医院检查伤势... 最要命的是，他们的家长居然要来学校找老师！ 班主任秦敏会怎么处理？ 起码得撤了自己的班长，然后狠狠的批评一顿吧？ 这还是最轻的，说不定就会...直接开除！ 上个月，一班的几个学生在校门口打架，就都被开除了... 自己要是真被开除，还不得被父亲扒了皮？ 东子整天打架都没有被开除，自己一向都是“好学生”，要是被开除了，父亲母亲该得多伤心啊？ 而且，自己唯一的本事就是学习，要是被开除，也和哥哥东子一起去预制厂打零工吗？ 预制厂的活据说极苦极累，东子一身腱子肉都整天累得半死，自己哪里能干得动？ 狗蛋愣在当地，万念俱灰，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柳晴见狗蛋半天没有回话，就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狗蛋只好拿出笔，在柳晴的本子上写道：我没有打他们，是我哥打的。 “那也等于是参与打架？你快想办法，要是真让马成刚和赵友德的家长找来，可就麻烦了！” 柳晴又焦急的写了一行字，递给了狗蛋。 狗蛋愣了半天，才在后面写道：知道了，我想办法。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办法？ 即便狗蛋找来父亲，也是束手无策。 父亲遭受了多少的屈辱和白眼，才带东子狗蛋到县城上学生活... 一家人都是沙城县最底层，最卑微的人... 赵日炎心心念念想把狗蛋一家赶回乡下去，现在东子狗蛋打了他的宝贝儿子，这还了得？ 岂不是要老账新账一块算，公仇私恨一起报？ 更何况还有马成刚的爸，他是水利局财务股长，比赵日炎这个总务股长还牛！ 如果他们找到学校来，自己绝对会被开除的！ 天王老子都保不了... 想到这里，狗蛋不禁五内俱焚。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老家，那个腾格里沙漠边的小村子... 那里虽然没有城里的柏油马路，百货商店，牛肉面馆... 可那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那里没有大街，自然也就没有“街溜子”小混混... 即便有人欺负，狗蛋 也敢豁出来，堂堂正正和他们打架！ 可在城里，狗蛋总觉得低人一等，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 村里虽然只能辛苦的种地，可这几年的政策好，家家户户也都衣食无忧，日子越过越好。 母亲一直不愿意在城里屈辱的活着，几次说要回去种地，可为了让东子狗蛋在城里上学，这才忍辱负重勉强呆在城里... 东子也一样，几次和父亲争吵，都说要跟着母亲回乡下... 如果被开除了...就和东子母亲一起回乡下种地吧？ 可是，父亲已经把自己和东子的户口买到了城里，还能迁回去吗？ 东子的一万块已经白瞎了，自己的一万要是也打了水漂，父亲该有多伤心啊？ 再说了，真的回农村去，还有地可种吗？ 怕是留不住的城市，回不去的乡村... 狗蛋发现，自己真的到了无路可走的绝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