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岩。” 靠在他身上的人气息时断时续,微弱得可怕。 那个人说,“……我不会放过你。” 是不会放开才对吧? 你这个家伙,受了重伤话都不会说了吗? 安岩狠狠地咬着牙,屏住酸得厉害的鼻子,紧紧地抱着靠在他身上的这个人。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才刚刚张口,他的脸色蓦然一僵—— 青年的脸色在瞬间变成一片惨白。 鲜红的液体染了他一身的血色。 那一直掠过他脖子肌肤的气息陡然间停了下来。 神荼安静地靠在他肩膀,一动不动。 轻触在他脖子上的鼻尖,已经没有了呼吸。 “……神荼?” 安岩小声地喊着,声音里尽是颤音。 他抱着怀中一动不动的人,浑身都在哆嗦,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神荼!!!” ……………… ………………………… “走吧,安岩。” “……” “我知道你难受,可……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撒。” “…………” “没用了,神荼呼吸都没了,现在身体都冷了……” “…………” “就算你自己不出去,可你总得将神荼的尸……呃,将神荼他带出去吧?他肯定不想留在这里。” “………………我背他出去。” 第三十七章 黑发的男子安静地躺在chuáng上,像是在沉睡。 他的面容还非常的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 细长的睫毛给那张白皙得像是刚刚降落的初雪的肌肤落下玫瑰色的yīn影,和雪白肌肤呈现绝对对比的漆黑色的发丝柔软地散落在枕头上。 闭眼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张俊美得像是从壁画中走出来的天使的面容,只是此刻那张脸失却了血色,也失却了温度。 薄薄的唇上常日里粉樱的色调早已散开,此刻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苍白。 一只满是皱纹的苍老的手按在了年轻男子那已白皙得不正常的颈脖的一侧。 顿了一顿。 然后,那只手下移,按在男子的胸口微微偏左的地方。 手指所碰触到的地方,一片冰冷。 穿着陈旧的马褂袍的老人收回手,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阳气散尽,三魂落地,七魄殡天,脉力静默,回天乏术。” “说人话!” 旁边一个大胖子冲他吼。 “死透了。” 老人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手用力捶了捶桌子。 “你这让我拿什么跟师祖jiāo代啊!小师叔!” 张天师叹着气坐着,一脸的失魂落魄。 “我是没脸去见师祖了啊。” “啊?真、真没救啦?” 此话一出,王胖子顿时傻了眼。 “神荼——那么厉害的一个家伙——就这么、这么没了?!” 在他记忆中qiáng得不像话的家伙,突然就这么没了?! 卧槽这不科学啊!!! “你们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安岩?” 常日里总是笑呵呵的爱说话的青年自回来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身上脸上脏兮兮的泥土也不去擦不去洗,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去换。 整个人就是木讷地坐着,爱笑的眼没了光彩,目光呆滞地看着chuáng上神荼那具没了气息的身体。 他身上那被他自己和神荼的血浸透的衣服上的血都gān涸了,凝固的血让他的衣服呈现出诡异而难看的黑紫色,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当听张天师说‘没救了’的时候,安岩那双本来就没了光彩的眼越发黯淡了下去。 他没有回答王胖子的质问,只是慢慢地低下头。 那还沾染着gān涸的血迹的短发仿佛失去生命力一般无力地垂落在他灰败的颊边。 “胖子你别说了,安岩也不想搞成这样撒!” 眼看安岩那副死人一般没了生气的样子,江小猪忍不住帮他辩解。 明明大腿的肌肉被撕裂了一大片,自己走起来都艰难,偏生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还死活不肯将神荼jiāo给他,硬是自己一个人梗着脖子,拖着还在流血的腿,花了一天一夜,一步一挪地将神荼的身体从那个地宫背了回来。 江小猪在旁边急得跳脚,却硬是拿这个死脑筋的家伙没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岩几乎是一步踩着一个血脚印地将神荼从地下拖了回来。 若不是有郁垒之力扛着,恐怕安岩那只腿就真的要废掉了。 看了一眼安岩此刻那人不人鬼不鬼láng狈至极的模样,王胖子呼吸一窒,掉过头。 “我也没说是他的错啊。” 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他像是想要弥补不久前说错话一般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