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以上情景重复播放。 殷璧越似乎有点明白话唠的做法了。 但如果只是为给洛明川找麻烦添堵,这手段未免太低级。 那么话唠到底想gān什么呢? 总不会是为肃清山匪、替天行道吧? 入夜之后总算清净。 清冷的月色穿过浓密树影洒下来,暮chūn时节的夜风也添了寒意。 三人寻了一处僻静的山dòng,段崇轩点了一张燃符,烧了蛛网与枯枝杂糙。取出一只濯珠嵌在dòng里石壁上,柔和的光晕顷刻流泻而出。 洛明川与殷璧越准备凝神打坐。 段崇轩又取出了一张鲛纱帐紫檀雕花大chuáng,问道, 四师兄,我还备了一张chuáng,你要么?” 殷璧越本以为已经适应了他清奇的画风,还是没忍住嘴角微抽,不必了。” 话唠颇有些遗憾的‘哦’了一声,上chuáng去睡了。 月影西顾,斜斜照进dòng里,与濯珠的光彩jiāo辉。 静谧的夜色中,只有虫鸣与风过山林的沙沙声。 山dòng不大,打坐的殷璧越与洛明川相隔不过三尺。 在修行界,这是很犯忌讳的距离。 如果是陌生人,三尺之内代表着失礼。 如果是敌人,近身三尺意味着危险。 殷璧越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不知道是这具身体残留的反应,还是自己心中的防备。 凝神境之后,修者五感格外敏锐,即使不用刻意,也能感受的身边人的呼吸吐纳,甚至是微凉夜晚中的……温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夜色渐沉,这种感觉被成倍放大。 他不知道一贯持礼的洛明川,此时是否跟他一样不自在。还是已沉浸在吐纳冥想之中,甚至渐入佳境,打算拿出灵石开始修炼了。毕竟是灵修,身上总会带着灵石的。 恰恰相反,洛明川在回忆。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回到了澜渊学府的夜书楼里,冷傲沉默的少年坐在案前看书,青灯微huáng的光晕落在侧脸上,令人莫名生出几分温柔的错觉。 而自己呢? 自己有时就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也点着灯,桌上也摞着厚厚的书卷。 看书累了,就看看他。 少年纵使眉眼尚带稚气,也依然好看,多看几眼好像能解乏一般。看书也极是专注,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夜书楼与藏书阁有空中走廊相连,有些书不被允许带出去,又需要连夜看完,学子们就会来这里。 洛明川并不常来,但似乎每次来总能看到少年,坐在西窗下那个固定的位置。 有时不禁失笑,师弟啊,你还这么小,经常熬夜会长不高的。” 这话在心里想过无数次,从没说出口。 因为他记得少年好像很不喜欢别人说他年龄小。 前来夜读的学子们,深夜乏了,时常与邻桌低声窃语几句,既能提神,有时也能jiāo到朋友。 可是他与少年坐了无数次邻桌,一句话也没说过。 因为少年不曾露出疲惫神色,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他便不好冒昧打扰。 直到有一次,少年看着青灯,微微蹙起眉。 学府崇尚简素,是没有鲛油铜灯的。而青灯点的久了,灯芯分岔,光便暗下来。 洛明川看了一眼,不由笑起来,低声问道,这位师弟,可是忘带灯剪了?” 少年侧过脸,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暖huáng的烛光,白日的冷傲褪去,是。” 洛明川便起身为他剪烛,微倾过身,长发垂落。近到能看见少年睫羽覆下的yīn影,两人影子落在西窗上,好似融在一处。 片刻之后,桌案明亮如故。他也退回礼貌的距离。 少年点头,多谢。” 师弟客气。”他放下灯剪,自报家门, 东陆琼州洛明川。” 中陆颍安城殷璧越。” 这是入学一年后,他们之间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学府三年里,屈指可数的一句话。 光影jiāo错的夜书楼,陈年累牍的厚厚卷宗沉默着,老旧斑驳的青灯炸开灯花。 时间便停在了那一刻。 *************** 殷璧越觉得洛明川应该也是极不自在的。因为他气息不稳。 所幸到了卯时三刻,天光微亮,殷璧越提剑走出山dòng。 晨风拂面,chuī去一晚的浮乱心绪。 破晓将至,正是一天练剑的好时候。 第17章 底线 殷璧越的剑名作‘倚湖’,是君煜代师收徒时,替他那便宜师父转jiāo的。 过去在沧涯山的三年里,寒水剑诀练了千万遍。早已深入骨髓,成了本能。 澜渊学府一游后,他练得却不再是寒水剑。 天光破晓时,殷璧越收了剑。 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在他身后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