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摸着茶杯没说话。 李冬行却开了口:“我明天中午没事,可以去你们公司看看。” 程言敲着杯沿的手指停了。 武晓菁说了好几遍谢谢之后出了门,脸色看着比刚来时候轻松不少,就好像绝望之中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 而那根不知是否合格的稻草正忙着瞅程言。 “哟,还挺行呐。”穆木看热闹不嫌事大,捅了捅李冬行胳膊,“你还懂抓鬼呢?” 李冬行连连摇头:“没。” 他的眼睛仍盯着程言,就好像程言要是说个“不”字,他就不去了一样。 程言吐出一口气,问:“你看上人家了?” 李冬行一愣,急得声音都大了些:“没有!” “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干嘛。”程言就是想再逗逗李冬行,可抬头瞧了眼,见他脸色非但不红反而还白了,心里嘀咕了下这小子心思真难琢磨,随手把茶杯递过去,“给我泡杯茶,明天一起去。” 李冬行如释重负,捧着程言的茶杯,就跟捧了个宝似的,颠颠地转身倒水去了。 “出息。”穆木嫌弃地看了小师弟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上,把剥好的开心果抛到自己嘴里,“我就不去了啊,瘆得慌。” 程言:“少了个麻烦,幸好。” 穆木作势要把开心果壳当暗器发射出来,被程言躲开。 自从李冬行把余小鱼的事揽了过来,程言就知道有一必有二,师弟这助人为乐的爱好算是戒不了了。武晓菁特意上门相求,又是旧识,以李冬行那性子,会拒绝才是意外。 徐墨文不在,程言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晓李冬行病情的人,自觉地担上了照看师弟的重责,尤其是当仁不让地成了小未的监护人。李冬行揽了别人的活,他又揽了李冬行的活,那就意味着这也成了他的活。 拜李冬行所赐,程言这辈子管的闲事加起来都没这几个月多。 第二天中午,他和李冬行吃过午饭,就按照约定往武晓菁他们公司去了。 那栋写字楼所在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就在李冬行之前打工的工地附近,离好吃家常菜也不远,难怪李冬行会送外卖过来。至于他和武晓菁为何会结识,李冬行说是由于有一回他顺手解决了下武晓菁电脑蓝屏的问题,武晓菁就问他是不是专门学过,李冬行老老实实地说他不学计算机学的是精神病学,武晓菁大为惊讶,又很好奇,就稍稍多聊了几句,于是便认识了。 “我其实连她的长相都不记得了。”李冬行一脸诚恳地对程言说,“不过师兄,武小姐她居然信任现代科学,而不是一味迷信,我还挺感动的。” 程言无语。 这小子,有漂亮姑娘找上门来,他居然为了对方信任科学而感动? 程言突然有点担心起师弟的终身大事来。就这觉悟,李冬行就算招再多桃花,最后都是流水无情随波而去吧? 写字楼里公司不少,时值中午,大堂里到处都是挂着不同工卡的员工往来进出。李冬行给武晓菁打了个电话,两人站在电梯间等着,这时后面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李冬行!”听声音是个男人,咬字还不大清楚,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李冬行与程言齐齐回头。 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穿过人群,挤到他们面前。 他个子挺高,可能比李冬行还要高一些,就是背驼得厉害,加上人特别瘦,比一般人都窄了半圈,看着简直像跟一头弯曲了些的细长竹竿。 “还真是你。”他眯了眯一双小眼睛,厚厚的嘴唇一发音就像含了口水似的,“你咋会来这里?” 李冬行看了他十秒,说:“薛湛。” 男人挺了挺驼着的背,故意一扶制服帽子:“就是我!我现在可是这儿的保安!你要不好好交代,我可不让你进楼里。” 他舔舔嘴唇,一双小眼睛盯着李冬行,滴溜溜转着,怎么看都不像盛着好意。 李冬行没说什么,程言倒想解释解释,就是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开了。 “我去,李冬行!”又有一个人亮嗓子叫了声,“你他妈怎么也在这儿?” 程言皱了皱眉,抬眼看过去。 那是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按理说从形象上该是十分可靠的人民公仆,可偏偏梳着个油光水滑的三七分头,瞧着非但不老实,还颇像个民国剧里跑出来的汉奸小白脸。 那小白脸站直了身体,瞅了瞅站在边上的武晓菁,又瞅瞅李冬行,跟吃了口烂了七天的芒果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做戏一样颤巍巍地指了指李冬行,对武晓菁说:“你说的那个请来的什么专家,该不会就是这个臭小子?” ☆、诡梦(三) “王警官,原来您与李先生是老朋友啊。”武晓菁是个人精,自动忽视了男人话里显而易见的敌意,笑着打起圆场来,“真没想到这么巧。您是人民警察,李先生是专家,有您二位帮忙,我们同事心里都有了底。” “帮什么忙?”那姓王的警察并不买账,抬腿就往电梯外头走,与李冬行擦肩而过的时候,鼻孔朝天哼了句,“晦气。” 门口候着的保安薛湛跟个狗腿似的跟上去,嘴里念叨着:“王哥,你看这事……” 王警察抡起手里的警帽敲了他肩膀一记,骂了句:“我看你是脑子进面汤了!这种邪门事,找警察他妈的能有什么用?老子又不是道士,哪会驱鬼?还害我撞见那臭小子,今儿个出门真没翻黄历!” 薛湛明明比他高大半个头,却被骂得直不起腰来,本来就驼着的背看着更佝偻了,声音里带上几分委屈:“王哥,我真不知道他也会来……” 他边说着边瞥武晓菁,仿佛仍不甘心自己请来的人就此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