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给穆木留下的印象太难磨灭,她也知道后来程言定是私下婉拒了那师姐,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可她就是忍不住问了程言,当时他收到巧克力,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会他们已经混得挺熟了,程言直言不讳地说了两个字:麻烦。 穆木大为惊讶,脱口问出,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很想说,若是一开始就不喜欢,又何必在外人面前装出欢喜的模样。 程言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而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早知道师姐喜欢,巧克力就给你吃了,省得浪费。 从此以往,穆木看程言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后来有好一阵,程言发现穆木都总在试图激他生气,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索性也就配合着在她面前表现得越来越恶劣。反正多说几句刻薄话,也没比端着张好好先生脸困难多少。 程言越乐意和她斗嘴,穆木就好像反倒越开心,仿佛在她心里,一个“真小人”程言,远比一个“伪君子”程言要讨人喜欢。 一来二去的,程言在穆木面前,就不会再那么端着了。 可在刚刚见面的师弟跟前,他还是更想表现得像一个客气的好师兄。 等到了午休的时候,程言听见外间办公室没了动静,这才把那杯咖啡带了出去。他在学校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跑了几个部门把入职手续办了个七七八八,再买了张新的电话卡,回小红楼的时候顺手在附近超市买了两瓶绿茶。 傍晚的时候楼里已经没什么人,穆木也跟他说有事先走,程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只有李冬行还在,手里捧着本书。 “还没走呐。”程言随口打了个招呼,顺便把手里多买的绿茶抛了过去。 他没指望李冬行一定在,不过在的话正好。 李冬行接过绿茶,有点惊讶,说了句:“谢谢师兄。” 程言笑了下:“礼尚往来。” 他说着习惯性低头摸手机,看了两眼轻轻皱眉。 李冬行看他一眼:“无线密码去年换过了。”他边说边在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匆匆写了行字递过来。 字如其人,工整清秀,比程言自己强多了。 “谢谢啊。”程言走了几步,想起来问了句,“你手机号多少?” 李冬行愣了愣,报了串数。 程言摸出手机拨过去:“我试试信号。” 刚刚通讯商让他试,他愣是没找到一个记得住的国内号码。 听见诺基亚默认来电铃声响了几声,程言道了句谢,回到自己办公室,想了想,还是把那号码存了下来。 他收拾了下行李箱就准备早点回去,路过外面的大办公室看了眼,李冬行还坐在老地方,就是手里的书又换了一本。 还真是勤奋。程言挑挑眉,没再打招呼,径自下了楼。 程言家就住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很多江城大学教工都住在这附近,徐墨文也不例外。而程言住的这套房子,就是他当初独自回国时,他爸妈特意买的,想着离徐墨文家近些,往后方便照顾。这一晃十几年过去,新楼成了旧楼,好些人来来去去,徐墨文倒是一直没有搬家,程言更没有要挪窝的兴致,连不在的这五年里,都没生出过要把房子租出去的念头。 他家住在三楼,隔壁邻居早就换上了新面孔,见他开门还有几分好奇。 五年没住人,开门的时候,程言都感觉自己被灰拂了一脸。他走进屋,头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自己下楼转了半个小时才回去。 这屋子里的二室一厅,所有摆设和他走的时候别无二致,倒是像把时光通通堵在了门外。 程言花了四个小时,把自己屋子和客厅一角仔仔细细打扫了三遍,理好行李箱,就已经到了半夜。 江城夏天多雨,这会起了隐隐雷声,程言把窗都关好,自己在床上躺下,闭眼听着风雨声,既觉得有几分熟悉,又觉得自己睡了十年的床好像和宾馆那张也没什么区别。 时差作祟,刚刚五点多程言就醒了。他没有赖床的习惯,左右没什么事可做,洗漱了番就准备晃去办公室。 走到小红楼的时候也就六点出头,诊疗室要从九点半才开始接待病人,一楼和二楼这会都没人在。三楼的灯同样是关着的,程言刷开门走进大办公室,没走几步就听见边上有点动静。 他循着声响望过去,就见沙发上窝着个黑漆漆的影子,顿时心生警惕。刚开学这阵,学校里难免鱼龙混杂乱了点,莫不是还有贼傻到闯进这里来? 他挪到墙边,做好要扑过去抓人的准备,飞快地开了灯。 灯光一亮,程言看清沙发上的人,愣住了:“是你?” 对面那人弹起来,看见程言也是吃了一惊,惴惴地喊了声“师兄”。 程言瞥了眼沙发上的毯子,大致明白过来,问:“你晚上没回家?” 李冬行点点头。 程言:“最近没什么要熬夜的项目吧?” 李冬行又点点头。 程言:“那你为何要睡办公室?” 李冬行沉默了会,小声说:“对不起。” 程言噎住了。他这还什么都没说,面部表情理论上也足够和颜悦色,怎么就跟刚吼了人似的? 他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把手里刚买的包子分了李冬行一个,平静地问:“吃么?” 李冬行默默接过去,说完谢谢,低头啃包子。 程言又放缓了点口气:“你住哪里?” 他想起来学校不会给助研安排寝室,不知道李冬行是不是嫌自己住得太远,往来学校耗时间。 李冬行好一阵没答话。 程言想到了个可能性,讶然问:“你该不会没地方住吧?” 李冬行:“恩。” 程言大惊:“那你暑假都住哪里?” 莫非都在办公室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