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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封闭

    谢岢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谢岢的记忆没有出错，教务主任被假肢砸成白痴的那天晚上围墙上还没有这个豁口，仅仅过了几天，围墙上就平白无故地多出来一个豁口，这说明什么？

    谢岢觉得，出现这个豁口只能说明有人曾经爬过这堵墙，也就是说在那晚教务主任被砸伤之后这个人从围墙上爬进独院里去了。

    谢岢的头皮有点发麻，除了他、老王头和安静之外，还有谁会对独院感兴趣？但凡和独院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此时都站在谢岢身边，谢岢的眼皮跳了一下，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始终躲在黑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或者，那晚教务主任被假肢砸伤也是此人所为。一想到手电筒下的那张鬼脸可能正在注视着自己，谢岢就有跳楼的冲动。看得出来，谢岢想到的这一切安静和校长早就知道了，那么，什么原因致使安静始终保持沉默？

    谢岢相信安静不说清楚是有难言之隐，但他不相信校长。校长的眼睛里有种奇特的光彩，兴奋、诡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谢岢能看出来，提到围墙不是校长随口胡说，也不是心血来潮，究竟是威胁还是提醒谢岢无法分辨，但谢岢很清楚，他即将带着孩子们走进去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谢岢胡思乱想的同时，铁门终于被打开了，谢岢有点迷糊，之前那么多人都推不开的铁门是如何打开的？谢岢没有看清楚过程，只觉得现在这铁门打开得太容易，或许关闭起来会更容易。

    谢岢的嘴唇翕动着，疑惑却问不出口，六十三双眼睛现在都望着他，这种时候不能退缩，也不应该退缩，心里想着，谢岢的脚步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地迈进了独院。

    没有人质疑，就像一串提线木偶，线头一抽动，木偶的全身都跟着动起来，同学们紧随谢岢身后鱼贯而入。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个孩子的表情都是惊恐沉重的，当最后一名学生跨进独院大门，铁门便哐啷哐啷地缓缓合起来。

    谢岢愣愣地看着那条越来越小的缝隙，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扇门一旦关闭便再也不会打开。在铁门彻底闭紧的当口，谢岢下意识地冲了过去，他的手适时地扶住了门框。

    同学们被谢岢的举动吓了一跳，都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谢岢。

    谢岢的脑海里混乱不堪，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的手紧紧攥着门框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仿佛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门缝间突然出现半张人脸，谢岢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被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后退了两步。半响才看清楚是老王头，谢岢脱口说：“王大爷，打开门放我们出去！”

    老王头仿佛根本听不懂谢岢的话，只是用缝隙间的一只眼睛呆滞地瞪着谢岢。沉默许久，他才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塞进谢岢手里，说：“拿上吧，以后用得着。”

    没等谢岢回过神来，铁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铁门关闭的同时，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谢岢的眼前只剩下黑乎乎的铁门，以及黑乎乎的独院，他和同学们彻底与世隔绝了。

    举着手电筒愣了很久，谢岢才感觉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僵硬地扭过头，安静正站在他身后，眼眸中满是不安和惶恐。

    谢岢扫了一眼四周，同学们都在望着他，此时六十张脸都恢复了生动，虽然苍白无助，但谢岢却能从这六十双眼睛里读到求助的渴望，这让谢岢松了口气，他并不是孤身作战，至少还有孩子们和他在一起。

    谢岢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勇气，进来了就再也没有退路，除了改变独院里的学习气氛和环境外，他没有别的选择，不管独院是不是传说中的凶间，他都必须保护这些孩子们。

    清清嗓子，谢岢硬挤出一抹笑容，大声说：“走吧同学们，我们进去吧！既然由我带着你们进来，那么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我们可以大声地说话，放肆地笑闹，可以做一切你们喜欢做的事情。不过你们必须要答应我一点，那就是要好好学习，争取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

    谢岢本以为他的这番慷慨陈词会引来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可是没有。所有的学生都木然地瞪着他，仿佛瞬间被人洗了脑，只是机械地异口同声说：“好好学习，迎接高考。”说完，便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上那条幽深的小路，没有人多看谢岢一眼。

    谢岢愣住了，现在除了安静之外，他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一米，两米，同学们离他俩越来越远。

    谢岢终于一把抓住安静的肩膀问：“安静，他们都怎么了？”

    等看清安静的脸之后，谢岢心中的惊恐和疑惑全部变成了绝望。安静的脸是在刹那间发生变化的，她的脸色灰白，笼罩着一股黑气，双眼暴突，谢岢的动作如果再大一点，安静的眼珠可能就会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谢岢不知道安静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可是他看见安静的嘴咧开了，在安静嘴里有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正闪动着寒光。

    谢岢突然意识到只要一踏进这个独院，他的学生们就变了，全都变得面目全非。

    谢岢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与其说现在他想要救这些孩子们还不如说他想要救自己，他只是出于本能就扑向了铁门。

    眼前一花，谢岢撞到了一个人，他愣了足足十秒钟才看清楚撞到的是安静，这让谢岢惊愕得心差点从嘴里蹦出来。同学们走进独院之后便自动排成纵列，谢岢训话当然是站在同学们的最前面，所以刚才他和安静距离铁门至少有十米，他是做好思想准备扑向铁门的，安静绝不可能比他行动还快，那么，安静是如何在他之前到达铁门边的？

    谢岢的惊恐还没有从嘴里叫出来手就被安静握住了，安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谢岢在她灰白的眼珠里看到了一丝泪光。

    安静的动作很小心，她的指尖缓缓滑过谢岢的手心。谢岢费了很大劲才看明白安静写的是什么，安静在他手心上反反复复地写着三个字——“救我们”。

    谢岢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不管他看见的是什么，但谢岢相信，至少安静和他一样都是正常人。目光不由地向同学们扫去，谢岢愣了愣，看上去同学们似乎走得并不快，步伐单调整齐，他和安静之间的默契仅仅发生在数秒之内，但同学们的身影此时已经显得异常模糊，就像一团团人形的浓雾在逐渐淡去。谢岢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现在不追上去，他就会永远失去这些孩子们。没有再犹豫，谢岢鼓励性地冲安静点点头，便大步向前追去。安静配合得很默契，俩人没费多大力气便跟上了同学们的队伍。

    同学们走得很安静，六十一个人步伐一致却听不到脚步声，不过谢岢现在没工夫理会这些，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进一中任教的第一天谢岢就觉得一中校园的布局很奇怪，到处都是高大的灌木丛，这些灌木丛把每个年级，甚至是班级的教学区全部划分开来，校长曾告诉谢岢，这是专门为了防止学生们窜班而设置的，这样可以保证学生们更加专心地学习，但谢岢却总觉得这些灌木让校园鬼气森森。现在进入独院谢岢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叫灌木丛，如果说一中的大校园是座坟墓的话，这座独院就是坟墓里的一具棺材，这种感觉让谢岢觉得极不舒服，没有人会喜欢这么诡异的学习环境。这里的灌木生长茂密，紧密相连，灌木之间基本上没有缝隙，道路两旁被塞得水泄不通，而脚下的这条崎岖小路却一直延伸至灌木深处，仿佛没有尽头，走在小路上，人就像被塞在大闷罐里。

    谢岢在心里骂了校长两句抠门，既然要让毕业生进入独院封闭式学习，就应该给孩子们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现在这种地方是人待的吗？谢岢虽然不是学建筑的，但最起码的常识告诉他这条小路开得极不合理，大门和教学楼之间应该由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连接才对，怎么会修这么一条曲里拐弯的羊肠小道？

    小路上暗乎乎的，高大的灌木遮挡住整个天空，像极了一个个高大的巨人站在身侧监视着他们。谢岢早就知道今天的天气不好，但不管天气多么恶劣，白天只要有光线就能看清楚东西，可是谢岢总觉得两侧的灌木很模糊，看起来灌木丛就在身边，伸手就能触摸到，但却看不清楚具体的形态。

    有心验证一下，谢岢便放慢脚步伸手往旁边探了探，只一愣神的工夫，他不但没有触摸到树枝，反而掉队了。

    来不及细想，谢岢只好快走几步追上大家。既然现在的情形不允许他去研究灌木，那么等会儿就动员同学们来个大扫除，彻底把独院变成大家喜欢的模样，当然，最主要的是把这些灌木全部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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