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感谢合作 在《初恋咖啡》这部剧中，钱小倩是个贪财且狡猾的人物，她是颜嘉在孤儿院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起长大，性格却完全朝两个方向发展，颜嘉是个自尊自爱并且很独立的人，虽然一直受人欺负，但始终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而钱小倩则是个被现实打败的人，她和颜嘉一样经常被人欺负，被人欺骗，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别人骗她她就骗另外的人，渐渐成为一个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人。颜树刚从国外回来时，钱小倩因为在孤儿院恰好偷听到颜树打听自己妹妹下落的事情，便冒充颜嘉的身份，认了颜树做哥哥，不过最终被女主角季萌萌识破，也落得了一无所有的下场。 夏迷即将表演的一幕，是钱小倩顺走了颜嘉的钱包被颜嘉发现以后，两人爆发激烈的争吵。 安欣虽早就有了全部的剧本，这段戏也事先看过，但台词还没完全背熟，夏迷也并不知道现场会演哪一段，于是林业给了两人半个钟头熟悉剧本和台词，而他则叫人去喊另外几个艺人过来，安排其他配角角色的试镜。 三十分钟很快就过去，夏迷合上剧本，另一边安欣也合上剧本，两人准备就绪，林业给两人讲了大概要怎么演之后，就各就各位。一声“A”，场记板落下，夏迷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此刻，她便是钱小倩。 “小倩，为什么？”安欣的台词先开始，颜嘉在发现钱小倩拿走了自己的室友钱包之后，既愤怒又痛心，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只要是人，就是立体的，完全脸谱化的恶人和善人，在现实生活中很少存在，钱小倩虽然坏，可也是因为长期处在被人欺负和欺骗的环境当中而造就的，她的内心其实很矛盾，对金钱的欲望是显而易见的，但固有的道德观念仍然残存，所以尽管有好几次钱小倩明明有机会拿颜嘉的钱，却始终没有拿，因为朋友仍然是她的底线，明明有更窘迫更需要钱的时候，为什么是此刻，为什么偏偏是一次？ 促使她下定这个决心的原因是什么？ 不止是安欣饰演的颜嘉在询问这个问题，同时饰演钱小倩的夏迷也在问这样的一个问题。 仔细思考剧本里描写的内容，今天是颜嘉上大学的第一天，想让好朋友一起分享自己的愉悦，于是带了钱小倩来参观她的大学宿舍。 宿舍，大学，书本……这一切离钱小倩那么遥远，为什么，同样都是孤儿院出生，为什么颜嘉就可以上大学，可以拿到大企业赠予的奖学金，而她钱小倩却没有这种运气呢？ 一种委屈不甘的情绪涌上来，夏迷突然懂了，钱小倩，根本不是想偷颜嘉的钱，她不过是在复杂情感的驱动下找点心理平衡罢了。 可这种复杂的不甘，却无法跟好友诉说，因为那可怜的，在朋友面前仅剩的那么一点自尊。 “为什么？你问这个问题不是很好笑么，还有为什么？我需要钱。”沉默了一会儿，夏迷说出这句台词的时候，脸上是漠然的表情，似乎面对好友的质问，完全无动于衷，但细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的脸是微微侧过去的，也不敢正视好友的眼睛，就连手，也下意识地插进了上衣口袋，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手拿出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林业“哦”了一声，目光从监视器上移到了场内夏迷的手上，她刚刚那个动作应该是故意的吧，这个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意思。 表演还在继续，颜嘉说道：“钱？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用偷的？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安欣上前一步摇着夏迷的肩膀，脸上仍然带着悲伤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安欣觉得很奇怪，因为剧本上明明写了，这场戏两人的感情都是外放的，可夏迷刚才的表演却很内敛，为了要表现出争吵的气氛，她下意识地就扶住了夏迷的肩膀，因为不这么做，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表现出激烈感。 钱小倩后退了几步，将颜嘉的手打开，发出一声哼笑，“什么时候？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难道你今天才第一次认识我么？” 她脸上的表情，明明是不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令现场的人们读出了一股悲伤的味道，林业知道为什么，因为刚才他示意摄像给了夏迷特写，从监视器里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夏迷的情绪变化，一开始的紧张消失不见，脸上完全是豁出去的不屑与讽刺，可是渐渐变红的眼眶和咽喉的一个吞咽动作烘托了她内心的矛盾，因此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悲伤感，此刻的钱小倩，仍然当颜嘉是底线的吧，只是她却连这底线都要亲手抹灭了，人心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颜嘉似是不能相信最好的朋友竟然会这样，明明做错了，却不但不认错，反而一副理所当然不知悔改的模样，颜嘉痛心地看着钱小倩，一言不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眼神，却突然让钱小倩失控。 “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钱小倩一边后退一边仰着头，似乎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过了几秒，她的头又低了下来，“颜嘉，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怜悯的，失望的，充满了道德审判的眼神，没错，我是偷了你的钱，那又怎么样，你报警啊，抓我啊，让我坐牢啊，可你做不到，因为你和院长一样，是个虚伪得令人恶心的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直都瞧不起我，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们瞧得起，不过几个臭钱而已，还给你！” 声调由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逐渐平缓，然后又再次扬起直至歇斯底里，完完全全呈现出一个压抑情绪失败的过程。 接着，钱小倩拾起地上掉落的钱包，举起手，似乎是想往颜嘉身上砸过去，可是手举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却调转了方向，砸向了颜嘉课桌上那一堆刚领的书本，可薄薄的钱包砸过去，不过稍稍移动了书本的位置，并没起到什么破坏作用。 钱小倩忽然无力地蹲了下来，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中。 除了林业，最能感受到夏迷情绪变化的还有安欣，当夏迷脱力蹲下去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心口一痛，这种氛围实在是太逼真了，逼真到她都忘了要和夏迷一较高下的初衷，只随本能反应，觉得自己将永远失去最好的朋友，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刚想伸出手去挽回什么，突然听到导演喊了一声“cut！” 这场表演结束了。 安欣看着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再看向夏迷，她已经站了起来，表情也恢复自如，见到自己在看她，竟主动走过来，说了一声：“感谢合作。” 这一声感谢合作，才彻底让安欣从刚才戏中的情绪里脱离出来，她本想傲慢地说一句以后走着瞧，可是一旦对上夏迷那双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场迟来的演技PK，是她输了。 安欣的嘴巴张了又闭，最终还是沉默着与夏迷擦身而过。 对于安欣的冷淡，夏迷也没有计较，见林业在招呼她过去，她扬起淡淡的微笑，向对方走去。 人还没走到林业的面前，林业就开始提问了：“刚才你说第一句台词的时候，为什么右手会下意识地放进上衣口袋还做了个掏东西的动作，你在找什么？” 还以为林业会做点评呢，没想到却是先问这个，夏迷说出自己的想法：“那是个掏烟的动作，我爸爸每次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掏烟出来，刚才钱小倩被颜嘉质问的时候，我觉得一开始她是有些紧张失措的，所以才做了这个动作。” 布鲁斯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是个一说谎就紧张的人，一紧张就想抽烟，夏迷见过无数次。 林业又问：“为什么不是其他动作呢？我记得剧本里好像并没有写到她是个烟民。” 夏迷笑了笑：“是没有写，不过我觉得既然钱小倩是个叛逆的姑娘，又常年混迹于各种形形色色的场所，内心还背负着那么多矛盾和压力，十有八九是个烟民，所以才会做那个动作，不过这也是我个人的猜测，不一定就是对的，林导是觉得这里有什么恰当的地方吗？” 林业立刻摇了摇头：“不是，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并没有觉得你的解读有问题，反而我觉得让这个角色变得更加有血肉了，演得不错。” 夏迷还是头一次受到除了培训老师以外的专业人员的夸奖，心情变得很愉悦，连带地也就大胆地询问林业：“那么这个角色可以由我来演吗？” 一旁的李鑫没想到夏迷居然会问得这么直接，赶紧上前打圆场：“不好意思林导，夏迷是新人不懂规矩。” 林业倒是笑了，他其实不讨厌这种直接，因为他喜欢有积极性的演员：“小丫头片子别太心急，我们也得综合编剧和制片人的意见再定，回去等消息吧。” 夏迷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忙不好意思地说了声知道了，再次谢了林业，便由李鑫领着，离开了片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