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

他冀盼,他的妻子,将不为江山,不为权势,不为他是帝王,与他携手同老,不离不弃。她冀盼,她的夫婿,不为富贵尊荣弃她,不为生老病死弃她,与她结发同心,共度华年。金丝帐暖,凤帷春醉。她曾依在他的怀里嗔怪,他不是好人。他轻笑。好人能登得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好...

第75章
    唐天霄静静地听完,沉吟片刻,转向宇文贵妃问:容容,依你之见呢?”

    这下闷热的密室里,宇文贵妃居然正端着盏热茶捂着手,听得唐天霄发问,才道:臣妾素来体弱,并不问这些外事,阅历浅薄,实在无从判断谁是谁非。”

    也是,你虽在北疆长大,却也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又哪里懂得这些?”唐天霄挥挥手,向刑跃文道,你审吧!”

    见唐天霄态度暧昧不明,刑跃文虽是忐忑不安,也只得硬着头继续审下去。

    驿馆小卒、小太监一一再行问过,自是原来的一致口径;

    但到可浅媚那里时,她很慡快地答道:刑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刚突尔察已说了,我从未传过只言片语出宫,也无可以传递消息的可用之人。——算来皇宫之中,既懂汉语又懂北赫话,就卓护卫一人了,难道要我招承请了卓护卫帮我传递了兵防图?”

    卓锐忙跪地道:皇上明鉴!自可淑妃入宫,微臣再也不曾踏入过北赫驿馆半步!”

    刑跃文也迟疑着说道:皇上,北赫人刁滑,不动用大刑看来是不成了!”

    唐天霄握着那把梳子,语调听不出一点平仄起伏:那么,用吧!”

    可浅媚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便低了头,既不挣扎,也不说话。

    只听金属撞击声响,她的双手已经拖着沉重的镣铐被人提起,依然是血迹未gān的夹棍,严严实实地套到她手指。

    铁索牵动,又是撕心裂肺的女子惨叫声划过湿cháo的空气在小小的密室里回旋不息,那种凄痛的尖锐,不仅要将人的耳膜刺穿,更似要人的心都刮得疼痛起来。

    伴着她惨叫的,是突尔察拼了命的挣扎和喝骂。

    当着唐天霄的面,押住他的壮汉不敢过分动粗,只是三四个人一起动手,狠力地拉着镣铐,将他拉离可浅媚,拖到墙边,制了他不许他动弹。

    刑跃文令道:将他拖出去,别在这里妨碍审案。”

    拖什么拖?”

    唐天霄忽然怒道,就让他在这里看着!既是心存歹意,杀jī儆猴也是好事!”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极是难看,黑眸冷锐,冰寒如刀,半掩于袖笼中的手依稀看得出正紧攥成拳,中间露出梳子顶端新月般半圆的弧度。

    刑跃文连声应是,额上已滴落汗水来。

    因他们对答,行刑者也不觉放松了手中的夹棍,可浅媚略缓过来,伏在地上呻吟,声音终于不那么刺耳兼刺心了。

    唐天霄也好像终于透过了一口气,目光从墙上挂着的刑具扫过,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刑罚?这个血淋淋的看起来令人着实不舒服。”

    可天底下哪有令人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刑罚?

    又有哪种刑罚会不血淋淋?

    刑跃文暗自嘀咕着,陪笑道:那么,用针刑吧!”

    唐天霄不语。

    夹棍除下,却有人捧来一个竹筒,内中是十余根装在圆木柄上的三寸长的粗钢针。

    可浅媚只瞧一眼,便已一阵哆嗦,见有衙役上前捉她的手,虽然还是未曾挣扎,却已抬眸向唐天霄叫道:皇上,其实你知道我是冤枉的,是不是?你……你心知肚明,却还是不肯护我吗?”

    乱糙昏鸦,连鬟并暖处

    这是自唐天霄到来之后她第一次直接和他说话。

    她的声音已经惨叫到嘶哑,却字字清晰凌厉;凝望向他的眸子在红肿脏污的脸上更显得乌黑动人,却是水气迷蒙。

    那样的重刑之下,她虽是凄厉惨叫,可始终未落一滴眼泪。

    但唐天霄亲自踩向她的手时,她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她亲口责他不肯相护时,她又是抿紧唇泪光点点。

    唐天霄也正望着她,冷沉的面孔上没有一点表情,连脊背都似僵硬,偶人般沉默地坐着,再不答话。

    三寸长的钢针,扎入了她的指甲fèng间,然后施刑人捻起圆柄,一点一点不紧不慢地往里旋着……

    可浅媚疼得在地上翻滚着,挣扎着,哑了的声线终于不再尖锐,大刀斫过树皮般闷闷的,却已转作了痛不可耐的沙哑痛哭。

    悲切,愤怒,失望,不屑……

    许多种感情的jiāo集,也许有的人听不出,但和她山盟海誓过的人,会听不出吗?

    突尔察如困shòu般开始就一直嚎叫着的,嗓子也已嘶哑得不堪,只是被几人奋力压紧在青砖墙上,再也不得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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