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去陪五姑姑 我刚开始睡的脑子发懵，看到这一幕反应有点呆。 得亏三叔和四叔拼命拦着，才没被大伯母手里的扫把棍打一脑袋。 那棍是实木的，砸脑袋上还不眼冒金星。 我爸从小就宠我，此番也是忍无可忍，挡在我的面前，一拍自己的额头，“你打，朝这打。” “爸，别替我挡，大伯母把我打出个什么半身不遂，我不就不用给蛇仙当弟子，直接去医院躺着多自在。”我经过这一番闹剧，睡意褪去不少，张口就怼了回去。 一时安静。 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三叔四叔呆住了，大伯母也傻了。 我爸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拉着我的手就走，“楚歌说的对，这当什么劳什子女弟子的事我们家不干了，爱谁谁。” “别……别啊。”三叔见我爸要撂挑子，声音微弱的劝阻。 他也有儿有女，牵连下来还不得祸及他们。 “这事，没得商量。”我爸吃了秤砣铁了心，把我直接塞进车里，要带我回城里。 大家都被逼急了，竟在车前跪成了一排。 我爸急红了眼，“再不让开，我就撞了，别以为我不敢。” “爸，别冲动，我其实没想走。”我小声的道。 看着眼前几位长辈伏低下跪，我一字一句认真的道：“刚才在气头上，就是吓吓他们。” 这位柳仙爷来路凶狠，一口气害了那么多人，偏还拿他没办法。 做他的弟子就做吧，我可没那么坏。 要为了一己之私，要楚家那么多人陪葬。 我心里安慰着自己，兴许真的当了他的弟子，就不会落得像五姑姑那样的下场。 上花船那天，河边的风有点冷。 漂亮的花船用彩漆画的漂漂亮亮的木板拼成的，真材实料是真材实料。不过船上没有一根钉子，木板和木板之间都是用胶水粘的。 虽然经不住在水里泡，但起码要两三天才会支撑不住。 从上游到下游也就小半天时间，只要浪不大就绝对不会沉。 我爸疼我，还给我弄了双保险。 穿着素白的缟素纱衣坐上船前，我老爸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套上橘色的救生衣。 村里围观这场热闹的，看到了眼珠子瞪的都快掉下来了。 蛇仙收弟子还有这么玩的？ 爸爸的双手握在我肩上不舍放开，“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妈还在家里等着你。” “爸爸，你放心，我会没事的。”我努力挤出一丝笑，不想让老父亲担心，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不想去，更不想死。 我坐上了在碧波里荡漾的花船，傍晚的余晖照在缟素上，倒显得像是一块红纱。 怀里抱着的是一块鲜红的塑料排位，据说家族里祭祖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拜，是这个村子里蛇王的保家仙牌位。 它并不新，也有些年头了。 牌面上金漆写的字，有些陈旧模糊。 正一排，写着：有求必应。 副二排，写着：楚府保家仙之牌位，得道柳仙，沈霆骁。 两边各有一排对联一般的小字，“两姓师徒阴堂缔约”、“情分永结子嗣绵延”。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家仙还能有名有姓，还起的这么个性…… 沈霆骁！ 河边的风更大了，浪涌之时。 办事的河婆斩断了绑在船上的缰绳，船只顺流而下，往沉寂无人处飘。 我爸爸在岸边跟着，直到它飘到视线之外。 几个小时后。 天色渐暗，夜空繁星灿烂。 我又冷又饿，双手抱着肩膀蜷缩着取暖。 “楚歌下来了，她到下游了。”黑暗中，我听到了芳姑的声音。 我爸的声音立刻传来，“那算过关了吧？” “算！” 我努力朝岸上手电筒光束照耀的地方挥手，“爸，爸！我在这！拉我上去……” 听说只要船只到了下游，没有被浪涛卷入河底。 就算过关，不会被蛇仙爷取了性命。 我还想着这次结束后，一定要马上回家，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大吃大喝一顿。 妈妈的病说不定也好了，心里禁不住燃起希望。 黑漆漆的河面上，突然起了漩涡。 白色的雾气朝四面八方蔓延，岸上的灯光朦胧在了一片虚幻中。 在月光和手电筒光芒中，水面出现一道绿色的粗壮蛇影，那影子若隐若现，围着船饶了好几圈。 “不好，蛇仙爷要带走她，看来她的阳寿到此为止，从此要在下面享福当个随侍左右的仙童。” 岸上的芳姑慌张吼了一嗓子，把我的心喊得拔凉。 仙童也是马仙弟子，但是在我们村一般指的是死掉的马仙弟子。 我爸最在乎我的安全，低吼了一声，“不可能，她都平安的到了下游。” 蓦地。 巨浪掀起，水里冒出一个粗壮的身体。 “轰……” 一声木板碎裂的声音传来，我的船居然被一只巨蟒的身体缠住，被卷的粉粉碎。 救生衣在这个时候，屁用都没有。 身体坠入水中的一刻，直接强大的水龙卷往最深处带去。 水从眼耳口鼻中灌了进去，溺水也都只是一瞬间。 很奇怪的是我闭着眼睛，却能看到水下的一切。 水底下的样子和我小时候贪玩，下潜下去看到的不一样。那时候清澈没有一丝杂质，甚至还有翠绿的水草。 此刻。 幽深的河水深处到处都飘着白脸死尸，男女老少的都有。 死尸里有我大堂姐的老公，那个死去后小小的身子还被无数毒蛇啃咬的可怜小侄子。 其他的陌生脸孔，我都不认识，但很可能是这条诡异的荔水河淹死的水鬼。 好可怕！ 我无力的扑腾双臂，想着挣扎的浮出水面。 可是一张惨白的浮肿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她精致小巧的五官在水里泡发后有一种可怖的肿胀感，“楚歌，你终于下来陪五姑姑了，你知道下面有多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