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大侠教训的是。”沈江离没反驳，顺着凌褚的话说道。凌褚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这人什么时候这般听话过？他抬头看去，只见沈江离浑身湿透了，那身白衣本就被峭壁上的乱石划破，早就乱得不成样子，折腾了半天，此时沾了水，反倒是更加衬出这人纤瘦修长的身影。沈江离唇边带着笑，长长的睫毛上面还挂着水珠，看起来颇有些勾人的意味。凌褚脸上一热，偏过头不去看他，尝试在岸边生火，想要烤干身上的衣服。沈江离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嗅了嗅带着水汽的空气，开口说道：“这雾气有毒，凌大侠可有不适？”说这话的时候，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瓶，打开看了一眼，才递给凌褚：“还是沾了水，不知道药效会不会影响，但也聊胜于无了。”凌褚接过药瓶若有所思，沈江离以为他在质疑药效，刚要开口，便听他说道：“你先前……洒出去的，压根不是什么毒粉吧？”“那还能是什么？”沈江离故意这样说，见眼前人并未出言，又嗤笑了一声，“你们一见到药粉撒出来，就跑得飞快，不是毒药还能是什么？”凌褚费了一会儿功夫终于将火生了起来，坐在火堆旁，他盯着手中的药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凌褚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对了，手中的药瓶……又是玉制的小瓶……就在这儿了。“这里错综复杂，走出去估计得费上不少时日，看来下到谷底并不是什么好选择。”突然听到沈江离的声音，凌褚抬眼才发现，在他生火的时间这人已经走出去好一截了。这人湿透的衣衫不停滴着水，倒是留了一路的记号。凌褚扬声道：“沈阁主，小心着凉，还是先过来把衣服烤干再说吧。”沈江离依言走了过来，坐在火堆旁边，出言调侃道：“我以为凌大侠的功夫，烘干衣服该是轻而易举。”凌褚没回这话，将手上的瓶子递回去。沈江离收起玉瓶，随手拿起旁边的木棍，扒拉了一下火堆，让火光更甚了几分。凌褚看着火堆出神，口中解释了一句：“是他们跑得飞快，不是我。”他果断卖了队友，和自家下人划清界限。沈江离一怔，抬头去看凌褚，他的脸被火光染成橘红色，看不清神情，让人摸不清这家伙在想什么。沈江离突然想起在悬崖之上随手将药粉挥出去的时候，周遭四散而开的人群……好像这家伙并不在其中。他倒是没有注意到，这家伙有这样悍不畏死的精神。“我何时说过那药粉有毒？”沈江离勾唇笑道：“倒是没想到，凌大侠的反应会这般慢，连下人都避让开了，凌大侠却还傻愣愣站在原地，倘若我真的下毒……”“你不会。”凌褚看着他，笃定道。先前他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听沈江离如此说，终于能肯定了。这人习惯用玉瓶装药，他唯独见过用纸包着的，只有那包驱逐蛇虫的药粉。“你怎知我不会？”沈江离不躲不闪，同样看着凌褚，目光之中慢慢染上冷色，“凌大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心狠手辣的无忧阁主，见死不救的沈江离，凌褚看着他，心道这人分明是个容易心软的。他在路上捡到个人都能带回去医治，研究他人的病症废寝忘食，他想起那日醒来之时看到的光景，阳光照耀在这人的脸上，那双缓缓睁开还带着茫然的眼……那般明媚又那般单纯，其实那才是沈江离伪装之下的真面目吧……凌褚眼中带上了一抹温和，看着沈江离伪装出的冷漠，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会让这人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抱歉。”沈江离以为凌褚要说什么，结果这家伙憋了半天，就没头没脑地道了个歉。“是我御下不严，让沈阁主受委屈了。”凌褚想到之前的事，他似乎还欠沈江离一个解释：“我未曾想到，萧香在凌府之中能笼络到这么多人心，回去之后我自会好好整顿，还沈阁主一个公道。”没想到凌褚是在为此事道歉，这倒是有些新奇。沈江离盯着他，这是闹哪一出？他看凌褚认真的模样，反而起了几分玩心：“那等凌大侠解释清楚之后，再知会在下吧，以免又闹出什么不愉快。”沈江离说完之后，没再理会凌褚，直接向着一边的树林走去。凌褚见他已经走远，赶紧熄灭火堆追了上去：“沈阁主要去哪里？”他这话问的太急，隐隐有种质问的意思，说出口之后凌褚才注意到，慌忙又解释了一句：“影一他们应该会来找我们，还是等等吧……”“他们是来寻你的，”沈江离头也不回，“与我有什么关系？”“……”凌褚跟了上去，却被他这话噎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哦，倒是忘了，凌大侠是为了二公子和楚大侠吧？”沈江离笑了，只是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讽刺，“烦请凌大侠回去之后，将人送到无忧阁，答应了救治，在下也不会撒手不管。”凌褚有些不明白怎么变成了这样，看着他张了张嘴，半天还是只说了一句：“不是。”“不是为了别的，”凌褚补充道，“你也说了，谷底错综复杂，并不安全，我……你留在这里，会比较安全。”“嗯？”沈江离哼了一声，扭头看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凌大侠是在小看我吗？你觉得我一人走不出这里？”“不是！”凌褚哪里能和巧舌如簧的沈江离相比，口不择言道，“你很厉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沈江离都算是人中翘楚，凌褚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不由有些发烫。沈江离被他逗笑了，却没停下脚步，走了一段才发现凌褚没有跟上，回头道：“还不跟上？”“既然凌大侠觉得我一人走不出去，不妨亲自来保驾护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