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迟家,不是我家。” 时夏不懂,他不姓迟吗? 迟让没有多做解释。 他开始酝酿睡意。 时夏有理由相信,他根本不是来帮她加油打气,他只是困了而已。 她坐在过道里,手臂不够长,要被他握着需要倾身过去才行,可这样的姿势只保持一下她就累了。 迟让大约也觉得哪里不对,改变了一下姿势,睁眼瞧见她正费力地调整腰部姿势,不由分说地伸手过去握住她身下的椅子,连人一起拖了过来。 时夏是在半空中平移过来的,眨眼之间距离就被拉近,迟让疲惫的神态更加清晰。 她一怔。 在医院的时候,他还没有这样。 “离我近一点。” 迟让说完,再度枕着她的书包闭上了眼睛。 时夏一梗。 “喂。” “嗯?” “你想考哪里。” “随便。有学上就行。”顿了顿,迟让睁开眼睛,“你考哪里?” 时夏:“考你考不上的地方。” “……”迟让气笑了:“看不起我?我只是睡眠不好,不又是脑袋不好。” “哦,那就不用我教了。” 时夏说着,下意识要将手抽走。 迟让却突然发力,拽着她往前一带,“别动。” 时夏猝不及防,上身跟着往前一倒—— 这大约是今晚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刻。 迟让漆黑的眼睛里印着时夏呆滞的脸,他温热的鼻息不断与她做着jiāo换。 时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无法动弹。 ——迟让眨了眨眼睛,“时老师拿了钱不办事,小心我跟班主任举报你。” 时夏语气僵硬:“我没有。” “怕了?”迟让哼笑,握着她的手放松了一些,拇指有意无意地在她虎口上摩挲,“怕就好好教。等咱俩上了同一所大学,我不会亏待你的。” “……” 有她在旁边真的太见效了,才这么一会儿,迟让的眼皮便重的掀不开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儿,怕的话叫醒我。” 时夏猛然一怔,忽然将今晚他所有的异常表现都串联起来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怀着不安,所以今晚才那么多话。 他不问缘由,她也未作说明,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并未点破她的脆弱。 迟让这个人,有时真的很令人惊讶。 看起来漠不关心,实际却细心地将她的所有动作都看在眼里。 看似轻佻*逗弄,其实都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怕的话,就叫醒我。 …… 一瞬间,时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清空了。 胸腔里被柔软和温热填满,她静静注视着他。 几天没有睡觉,他实在撑不住了。 前后不过一分钟,迟让已经睡着了。 呼吸速度变得平缓,眼球也停止了活动。 他已经陷入了沉眠。 她突然想,被人需要到底是种什么样一种感觉? 时夏一直觉得自己在努力扮演着被人需要的角色,学习好、人缘好、口碑好,大家都愿意和她说话,但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到底什么才是真正被需要。 应该是像迟让这样。 牵着她的手,睡得毫无防备。 他需要她,需要得很直接,很彻底。 可除了他,她还给过其他人一样的感觉吗? 不,还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吗? 像迟让这样,给她打从心底的安心,信赖,和被保护。 好像天塌下来也没关系,只要叫醒他就好。 怎么会这样呢。 从前的时夏很害怕被人看穿,一旦有人发现她的弱点,她就没办法再继续假装坚qiáng。 但迟让不一样。 好像就算被他看穿,袒露出的内心也不会受到伤害。 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他都在保护她。 少女纤细的背影缓缓伏了下去。 迟让五官的每一寸都是几乎恰好好处的完美。 眉眼,鼻梁,唇峰。 月光溶溶在他脸上,老天爷偏爱,给他的所有yīn影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他好看的让时夏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被包在他掌心里的拳头渐渐松开,手腕轻轻转动,纤细的五指握住他拇指与虎口相连的位置。 时夏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等我们上同一所大学。” 在温暖的N城,陌生的街景。 也许不用再伪装自己的时候,她会更勇敢一点吧。 夜色宁静,月光温柔。 课桌上的两只手紧紧握着。 没人知道他们梦见了什么。 翌日清晨。 汪洋包了个夜,满面油光,一身烟味。 考虑到一会儿还有运动会,他决定抓紧时间回去洗个澡,换身体面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