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的味道从身侧递来,迟让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满意地咂咂嘴,“还行。” “是吗。”时夏也小口咬了一下,绵密的香甜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她点点头:“嗯,很甜。” “你怎么喜欢吃这个?” “很多人都喜欢吧。” “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吃这种东西的人。” 迟让扒掉红薯烤焦的外衣,流出的蜜汁有些粘手,他嫌弃地皱了下眉头,头顶适时地递来一张湿巾。 他接过,想了想该用什么形容词,“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成列在店里的东西。” 这句话像在嘲讽她的虚荣。 但时夏没有生气。 “可能这是我仅存的人性吧。”她说。 迟让眉尾一挑,扭过头看她,半晌,他笑:“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 时夏轻声哼了哼,没说话。 便利店外夜色寂静,店内收银台后,两人一坐一躺,共同分食了一个红薯,沉默的空气中飘洒的尽是香甜。 这是时夏头一次没有在和迟让共处的时候担心被熟悉的人看见。 现在大约是吃饱了肚子,烤红薯香香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大脑,她腾不出空想别的了。 难得安静的夜晚,迟让却突然变得话多起来。 “你后桌喜欢你啊。” 他突然出声,时夏一愣。 “什么?” “你现在是在装?”迟让扭头,满脸写着“我已经看穿你了,请你马上放弃抵抗”,“你下午还热情洋溢地教人家功课呢。” 时夏这才发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眼睫颤了颤,她没有解释,而是反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还有空盯着我。” “什么叫八卦,是关心好吗。”迟让完全不避讳自己就是一直在盯着她的事实,“我总得看看你苦心经营的形象到底给你换来了什么结果。” 时夏神色一顿,“所以你看出什么了。” 迟让gān脆侧过身,撑着脑袋望着她,沉吟一会儿,他说:“嗯,你很假。” “……” 时夏:“还有吗。” 迟让又顿了一下,“虽然很假,但确实很吸引人。” 时夏:“?” “我见过很多戴着假面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在假面之下还留有人性的。”迟让说。 时夏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她不否认他的后半句,甚至还能把这半句当成一个夸奖。 “谢谢夸奖。” 这是迟让认为的时夏最大的优点。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虚荣,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 虽然迟让不喜欢跟太假的人jiāo朋友,但很明显,时夏在他面前从不伪装。 就像除了时夏,没人知道他睡不着觉一样。也只有迟让,才见过她的本来面目。 像是jiāo换秘密,彼此拥有对方的弱点,却不畏惧。 这一点让他觉得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亲密。 思及此,迟让再度躺下,右手举高伸过头顶,他懒懒道:“我想睡觉了。” 半晌,有只柔软的手落进他的掌心。 迟让握住,自然地牵着她贴近侧脸。 他闭着眼睛感叹:“舒服。” 时夏实在觉得他太过闲适的模样非常欠揍,冷漠道:“今天是你能在这睡的最后一晚了。” 迟让毫不在意,甚至没问缘由:“每一次我都当成最后一次来睡的。” 时夏:“……” 混蛋。 迟让的手很大,手指瘦长,骨节分明,甲chuáng长而圆润,透着些微微的粉,指缝gān净得不像一双男生的手。 他皮肤很白,也正因如此,指节间细微的红肿变得格外显眼。 时夏眼波微动。 从他回来,两人就默契地没有提起过时昭。 她不想问,他也不说。 他们都很清楚,所谓亲情,是你亲,我才有情。 像时昭这样的,关心他,只不过是在自找麻烦罢了。 只要迟让没事就好。 从时夏的角度,她只能看见迟让的半张侧脸。 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透过躺椅边缘的缝隙,时夏看见他右耳耳垂正后方有一颗痣。 淡淡的褐色,很小,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时夏才有机会发现这样细微的细节。 他真的很白,脸色也没什么血色,某些角度甚至透着股病态。 大约是睡眠不好的缘故。 可奇怪,他竟然没有黑眼圈。 不对。 好像有。 在他眼睫投下的yīn影覆盖住的地方,就是这一片。 很淡很淡。 像是扫了层浅灰的眼影,不显沧桑疲惫,只在他眼帘微垂时,才看得出些深邃与淡淡的忧郁。 上天真是不公平。 她熬夜两天,黑眼圈就能拖到下巴,迟让熬到昏倒,也就只得这一点无损他美貌的淡色yīn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