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奈何桥”,通天道,岂不比疯君之前借助金令牌的行径更让人震撼吗? 湛恩走上了金光道,缓缓远去。 琉璃净光掩映其身,给佛子远去的身影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辉,如圣如佛。 他每走出一步,脚下的金光就消失一步,重新变成血海。但震撼和惊艳却留在众人心中,像一团明光,不可抹去。 荀涓看着佛子的背影,眼中尽是惊艳。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会有一人,仅一个背影,就让她如此惊艳。 眼看着佛子的身影远了,此岸的光也消散了。 荀涓心中竟生出浓郁且复杂的情绪——像是不舍,像是眷恋,又带着一些惊慌与畏惧…… 不知从何而来。 想起方才答应湛恩的话,她连忙把手按在“奈何桥”黑石上。 一道金光飞出,在河面上筑成二十来步、仅能单人通过的奈何桥。 她匆匆踏上桥,就像一只逐光的飞蛾,追赶而去。 二十多步的桥梁过的很快。 她将银令牌抛到水中,一步跨进了窄窄的银舟,继续追逐。 银舟的速度要比铁舟快上不少,但也不及金舟的百分之一。只能算是普通的行驶速度。 血河中的怨灵前扑后继地涌了过来,拉拽住她的银舟,不让她到达彼岸。 “祸水!妖女!为何害我国破家亡!” “下来啊……寡人为你亡国,对你那么好——” “我与你耳鬓厮磨,你怎能忍心杀我——” 那些因她而亡的,被她杀死的,种种业障尽数涌现,统统成为她抵达彼岸的阻力。用尽最大的力气,托拽她的脚步。 银舟行驶到八十步的时候,就彻底游不动了。 站在摇摇欲坠的银舟上,荀涓静静看着前方还有几步就抵达彼岸的佛子,带着些许不甘,轻叹一声,“奈何啊……” 她叹了一声,复又笑起来。 虽然自己置身血河,无力脱身,但能看到光至彼岸,也算是一种幸运。 正在荀涓凝望着佛子背影,决定看到湛恩抵达彼岸就放弃试炼回去的时候,前方那金光道路上的佛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二十步的距离不算远,她能看得清佛子虔净的眉眼。 然二十步的距离又很远,隔着万千怨灵虫蛇,形同天堑。 佛子远远回望着血河内被怨灵围绕的荀涓,双手合十,蓦然间,举步跃下了金桥—— 荀涓、众修士:!!! “你做什么!你疯了?” 之前淡然面对渡河失败的荀涓顿时惊呼出声,勃然变色。 奈何桥没有回头路,他一旦回头,脚下便是蚀骨的血河怨灵。 好生生的,本来只有几步就达到彼岸,为何要做这样不可理喻状似疯癫的事? 莫说荀涓,那边岸上的一种修士,还有已至彼岸的疯君,任谁都不可理解,任谁都觉得佛子疯了。 “佛子到底想gān什么?自残吗?” “是不是念经把脑子念坏了……” 却只有一个之前跟荀涓建立良好友谊的明霞瞪大了眼,“他难道是为了……不会吧……” 血河中的佛子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般凄惨。 他脚下的金桥消失了,但他周身却浮现出了灿灿金光,将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有梵音阵阵,放大光明,宝相庄严。 荀涓愣了,“这是……什么?“ 修士群中,却听得乾明海大呼一声,“都闭嘴!那是……那是佛子的法相金身啊!” 众修士一脸疑惑,纷纷询问。然那胖和尚只顾着自己双手合十,面带狂喜,“阿弥陀佛,贫僧今日竟能得见佛子法相金身,值了,哈哈哈值了!” 腥臭的血河之水漫到了佛子胸前,怨灵试图扑向佛子,却被其周身覆盖的光晕弹开。 湛恩一步步走向了荀涓的银舟之下,定住脚步。抬起头,仰望着银舟之上的荀涓,温和含笑。 “别怕。” 他用那清润的嗓音缓缓道,“贫僧,来渡施主过河。” 那法相金身光晕澄澄,美如梦幻。直接让荀涓看呆了去。 往昔觉得湛恩平平淡淡的面容,这一刻竟是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感,貌若莲华。迷了她的神,惑了人的心。 “你……” 她怔怔望着绕到银舟后面的湛恩,只觉得嗓子发哑,说不出话来。 僧人身入血河,单手竖于胸前,于金光的掩映下,一步一步推银舟上的女子前往彼岸。 二十步的距离,不远,不近,不急,也不缓。 本该被血河淹没的女子立于舟头,本该受众生顶礼的佛子却甘心浸入血河,以金身相渡彼岸。 血河、怨灵、银舟、金光、佛子、女人……种种不可思议的元素构成不可思议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