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说完,江梨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qiáng烈了。 她有些懊恼,刚想离开,就见骆亦卿挂了电话,朝她走过来。 带点儿凉意的夜色中,男人不急不缓地朝她走过来,眼中浮起点儿揶揄的笑意:“梨梨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江梨坦然:“我刚刚认错人了。” 他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仍只是笑:“把我认成了谁?” “你爷爷。” “……” “所以不要熬夜了。”江梨怜爱,“说不定等不到我秃,你就先熬老了。” “这么关心哥哥?”骆亦卿停顿一下,眼中笑意未散,“怎么晚饭的时候,不见你这么懂事?” 他居高临下,缓慢靠近她,尾音愉悦地上扬。 江梨在泛凉意的空气中捕捉到他身上的热度,耳根不争气地偷偷烫起来,只有脸上故作正色:“刚刚散步的时候,我跟奶奶解释过了。” 这意思是,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跪在门口。 骆亦卿微微挑眉,凑近她,突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绕到耳后,将她整张脸都捧进手心。 脑袋毫无征兆被人捧起来,江梨愣愣的,腮帮子鼓成仓鼠。 “你gān森么……” 小姑娘二十出头,脸上全是胶原蛋白,手感比小时候还好,好像稍微用力一点,就会留下红印。 她反应挺快,只愣了半秒,就伸出两只手,口齿不清地想要推开他。 骆亦卿心里有些遗憾,很想多摸摸,却也只能笑着摇摇头—— 然后垂眼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夜色无限延伸,他背后是寂静浩瀚的夜空。四下静寂,空中只挂着一轮胖滚滚的月亮。 江梨猛地睁大眼,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个瞬间。 两个人距离这样近,他捧着她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下来。 她心跳飞快,一时忘了反抗。 可他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两个人额头相抵,好一会儿,骆亦卿才慢慢放开她。 男人声线低沉,带着一如既往的慵懒笑意:“挺好,看来烧都退了。” 江梨晕晕乎乎地,被放开后,才听到他微哑的声音:“看清楚没有,小孩儿——” 他唇角微勾,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才叫‘欺负’。” - 江梨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一直到洗完澡钻进蓬松的被窝,她脑子里都还在飘额头相抵的画面。 天啊。 “动作这么熟练……” 她自bào自弃地把脸埋到枕头下,捶chuáng,“渣男!到底对多少人用过!” 房间内静悄悄,没有人回应她。 灯光温柔,药物作用下,睡意很快像cháo水一样包裹上来。 江梨梦到了江行止。 其实这几年她都没怎么见过自己这位活在电话里的父亲,他在梦里也仍然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坐在书房桌子后面处理文件,偶尔打内线跟秘书jiāo代事务,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把小女儿放在旁边。 那时候她应该已经上小学了,作业不算多,可小女孩短手短脚,怎么扒拉桌子都费劲。 江行止特地给她定制了新的桌椅,江梨像一枚小小的挂件,被父亲带在身边。 可小江梨敏感地察觉到:“我的桌子好像跟爸爸的不太一样。” “是啊,这是梨梨自己的办公区。”江行止摸摸她的脑袋,“等梨梨长大了,爸爸就把现在坐的位置让给你。” 小江梨趴在桌上眨眼睛:“如果坐在爸爸的位置上,是不是就要做爸爸现在在做的事?” 江行止轻声:“是啊。” “那还是不要了,我不想像爸爸一样忙。”小江梨一本正经地嘀咕,“每次爸爸回家晚,妈妈都会很不高兴。妈妈不高兴,我也不敢高兴。” 江行止被逗笑:“那梨梨想做什么?” “我想……”她认真思考,“不知道。但所有妈妈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不想做。” “那梨梨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小江梨思考一阵,用力点头:“那我要趁妈妈出差的时候,把家里的施坦威卖掉。” 江行止微怔,笑意飞扬:“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 江梨半梦半醒,手指碰到枕边的手机。 睡眼朦胧地按亮屏幕,凌晨三点,美国应该正好是下午。 她有些恍惚,忽然生出qiáng烈的欲望,想要打电话问问父亲,远离母亲之后,是不是真的更快乐一些。 犹豫一阵,还是放下手机。 江梨缩回被窝,睡意被这个梦驱散了一半。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枕旁的屏幕突然一亮。 江梨微怔,立刻捡起来,划开锁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