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幽王倒没怎么折腾柳迟砚,柳迟砚早早进入梦乡。 可他还是没能睡个好觉。 他梦见了许久以前的事。 当初的琼林宴上圣上没来,只由摄政王主持,摄政王含笑把玩着手里的花,叫他快些上前。他无法,只得走到摄政王近前接受赐花。 摄政王将花轻轻簪在他发上,压着声音低低地问他:“还在生气?” 他是有些生气的,一路同行,这人从不曾提及自己的身份,直至殿试时才叫他发现。若非他向来冷静自持,怕是连殿试文章都写不出来。 更何况,这人是摄政王的话,他如何能再当他是兄长…… 最伤人的从来都是得到后又失去。若是一个人从来没尝过糖的滋味,又怎么会去惦念它? “没有生气。”他口是心非地道,“只不过从前种种,都当不曾发生过吧。” 此后他每次见面总是劝摄政王还政于圣上,旁人都说他颇有外祖父之风,往后定然是个铁骨铮铮的直臣。 摄政王每每听了他那些谏言也不恼,还邀他坐下喝茶,问他在翰林院过得如何。直至有一天,他们正对坐饮茶,摄政王忽地喊了他一声:“阿砚。” 他怔住。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摄政王问。 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什么都没说,失礼至极地落荒而逃。 可第二日就传来了摄政王bào病而亡的噩耗。 他不相信,亲自去了摄政王府…… 柳迟砚猛地睁开眼。 天还没亮。 他坐在榻上,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明明还没入秋,周围的空气却莫名叫他觉得冷。 他到最后都没有对他说,他早就不生他的气了。 ……他害死了他。 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住柳迟砚冰凉的手背。 熟悉的气息绵绵密密地将他包裹住。 柳迟砚下意识想靠入身后之人怀里,偏又清楚地知道身后的人绝不是他记忆里那个人。 他顿在原处。 不想身后那人却径自伸手把他揽了过去,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抱在怀中,侧头亲上他泛红的眼尾。 柳迟砚猛地回过神来。 “殿下,我想去国子监了。”柳迟砚qiáng作镇定,抬手推开还要接着亲他另一半眼角的男人。 幽王眼神倏地暗了暗,赫然发现自己不知怎地竟对柳迟砚生出满腔怜惜。 肯定又是那恶灵在作祟,真是yīn魂不散! 幽王把柳迟砚搂得更紧:“你不是多要了两天假?” “我身体已经好全了,不想叫张博士他们担心。”柳迟砚道。 幽王冷声道:“想去就去,本王又没叫人拦着你。” 想到刚才那恶灵很可能又趁虚而入,幽王不由有些气闷。 他叫人打了盆热水进来,来来回回地把柳迟砚一张脸擦得gāngān净净。 直至柳迟砚眼角都有点发红了,幽王才终于罢了手,冷着脸放他下地去。 柳迟砚松了一口气。 幽王时不时喜欢亲自给他洗脸穿衣,着实有点奇怪。 约莫是刚得了样新鲜好玩的玩意儿,所以才格外喜欢摆弄吧。 第22章 (“……配不上”) 国子监气氛果然不同以往。 柳迟砚这两日没接触过外人, 只能从幽王的只言片语里判断出情况不太对。他去寻张博士销了假,见张博士兴致不高,也没有继续打扰, 折返去寻窦延他们说话。 见柳迟砚有些忧心, 窦延把自己探听来的消息与他讲了:太子病重,东宫可能要换个主人! 柳迟砚眉头直跳。 莫名就想到幽王说的那句“到时替你簪花”。 幽王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 他必然有一定的把握。 柳迟砚回忆着那话本里的描述,却发现里头并没有明说幽王有没有当过太子。如果幽王当真能左右明年的科举,说不准入主东宫的会是他! 哪怕已经知晓幽王会当上bào君,柳迟砚还是很难想象要是皇帝陛下当真立幽王为太子会是什么光景。 柳迟砚叹了口气, 说道:“这些事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还是静观其变吧。” 窦延点头。 两人没再聊夺嫡这种危险话题, 改为探讨学业上的疑问。 快入秋了,秋闱也越来越近了, 张博士他们给柳迟砚等人准备了针对上舍的最后一次大考核,明儿正式开考。 能通过这次考核的生员, 名籍将会送到礼部去登记造册,相当于获得了今年参加秋闱的资格! 柳迟砚正好赶了回来, 总算是没错过这桩大事。 明天就是大考, 博士们都没再讲课,只叫柳迟砚他们自己温习。 想来是国子监博士们也无心做事, 才趁这机会停了讲学。 到了傍晚还没下学,就有个大消息传到国子监:太子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