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皱眉了?”施正卿放下碗,抚上李长逸的眉间,“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些东西了,好不好?” “没有不喜欢,”李长逸抓住他的手,握在手中,“我会慢慢去适应的,如你曾经对我说的,你随意便可,我也一样。” “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施正卿俏皮的笑道。 “我知道,”李长逸也淡淡一笑。 “你变得会笑了,还会皱眉,还会说喜欢我了。”施正卿又一把抱住了李长逸,“而且有些像我了。” “像阿卿也挺好。”李长逸说道。 “还是不要像我比较好。” 施正卿笑着松开了李长逸,端正坐着,端起冰糖雪梨一勺一勺的慢慢吃着。施正卿的吃相很好看,慢条斯理的模样倒有些不似当初在凉州的时候。 “阿卿,此话怎讲?”前脚说像他,后脚又说不要像比较好,李长逸不解其意。 “你不了解我,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而已……”施正卿说着没有继续吃碗里剩下的那块梨子,低头用调羹玩弄着那块梨子。 施正卿的声音越说越小,他脸色看上去并没有异常,可是李长逸还是察觉到了那语气里的一丝忧伤。 “阿卿,你笑起来很温柔,对我而言,你就好像冬日里的暖阳,我看到你就会很开心,你温暖着我,我也想笑着和你一起,这样的你怎么会不值得?” “倘若有一天我不温柔了,也温暖了不了你了,你还会和我一起么?” 李长逸下意识的回答:“会。” 施正卿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碗,抬起头看着李长逸,平静的说道:“你不会!” “阿卿,你怎知我不会?” 李长逸再笨也听出来了施正卿平静中带着怒气。 不知怎么让施正卿生气了,施正卿这个人的行为言语一向没有定准,就连李长逸也摸不清施正卿的想法,虽年幼时有些不寻常的情谊,然而李长逸一直也不太懂施正卿,哪怕是现在真的喜欢了施正卿,施正卿也从未向李长逸说起过有关于他的事情他的心情,每每李长逸问起,施正卿都不回答。 这次应该不一样了罢。 李长逸又问道:“阿卿,不开心了就告诉我,好不好?” “你不会喜欢真正的我,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真正的你又怎样?”李长逸问道:“现在的你难道不是你么?那个喜欢我十几年的你不是你么?” “你喜欢的我是什么样的,你可以告诉我么?”施正卿望着李长逸的眼眸,眼睛有些酸,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果然让他生气了。 李长逸看到施正卿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知所措,“阿卿,我喜欢现在这样的你。” 本想抬手帮他擦拭眼角的泪水,却被施正卿一手抓住了手臂,“是这些年里一直笑着的阿卿么?” 施正卿没有哭,只是泪水忍不住就流了出来,他明明在笑。 李长逸没有问答他,他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脸上是笑容,眼角流着泪,施正卿的语气很平静,不参杂别的情感,李长逸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李长逸很慌张,他感觉施正卿要离开他了,他握住施正卿的手,刚准备说话,却心下一惊,施正卿的手好凉,甚至比寒雪剑都要冷上几分,仿佛没有体温一般。 施正卿把手从李长逸手里抽了出来,再也没有看一眼李长逸,默默站起来。 随着施正卿的动作,屋子里顷刻间被刺骨的寒意包围住,李长逸的身体冷的直发抖,恐惧和寒冷压迫着李长逸的感官。 “可我本来不爱笑。” 不给李长逸说话的机会,施正卿说完就快步消失在寒风中,李长逸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就看到打开着的门被风吹动,发出吱吱吱的声响,外面是白茫茫一片。 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间狂风大作,昏天黑地。 施正卿离开以后,屋子里逐渐恢复了温暖。 李长逸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施正卿的冷漠让他心悸。 来不及多想,李长逸拿过柱子上挂着的寒雪剑,也冲出了出去。 李长逸不知道施正卿去了哪里,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便是清秋阁。 —————— 冬夏两季是清秋茶阁生意最好的时候。 李长逸从房顶跳下来的时候夏难洲刚忙完从前堂回来。 “夏难洲,施正卿来过么?” 听到施正卿三个字,夏难洲直接说道:“没有!” 然后夏难洲反应过来,马上问道:“九皇子,不不不,靖王殿下,主人不是在靖王府么?” 李长逸眸色深沉,说道:“他不见了。” “不见了?!”夏难洲懵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见了,”李长逸也稍稍冷静了点,说道:“让你们的人全城去找他,有消息来告诉我。我也在城里找他。” 夏难洲听了李长逸的吩咐忙忙应道:“好,我这就去。” 夏难洲离开以后,李长逸离开了清秋阁,跃上长安城中最高的地方,施正卿喜欢高的地方,可是施正卿不在。 李长逸只能在街上乱逛,不了解他,现在连他不开心了会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丝毫头绪都没有。 说起来,施正卿为什么会生气,李长逸回想刚才施正卿的话。 “是不是喜欢这些年里一直笑着的阿卿? 你不会喜欢真正的我,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温柔了,温暖不了你了,还会和我一起么? 可我本来不爱笑。 你不了解我,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很少与人相处的李长逸,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许多事并不懂。 但是他不笨,也能看出来了施正卿的这些问题不是全部都是对自己说的。 施正卿的心思太沉重了,明明和自己年纪相仿,却比自己承受的更多,如果累了就不能歇歇么?施正卿一直在谋划,安排好了自己身边的一切,可是他没有为他自己想想,把所有的心事都藏起来,他是不是累了? 李长逸也想为施正卿分担,可是施正卿总是闭口不言。 所做之事都是有关李长逸的,却让李长逸变成身在局中却又毫不知情的局外人。 李长逸信任施正卿,并没有那会害死猫的好奇心,只希望施正卿能把难过伤心告诉自己,既然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施正卿不会说,那么施正卿可以对李长逸说说只属于施正卿的事罢,可施正卿也不会说。 其实,李长逸多想告诉施正卿: “喜欢的不是这些年笑着的阿卿,而且一直陪着自己的阿卿。 真正的你是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成为什么样我就会喜欢什么样的你,以前不知道,现在和以后一定会,不会变。 你不温柔了,不能温暖我了,我还是会和你一起,我可以温柔,我可以温暖你。 不爱笑就不要笑了,我笑就好了。 我以后会慢慢了解你,也请你不要拒绝我的了解过程,像你一样最好不过,若是不像你,我难道就不能喜欢你了么?” 李长逸直到深夜才到了清秋阁,可是夏难洲不在。 “靖王殿下,我们都出去找了,可是没有一点消息……” 清秋阁这些年来第一次关张,就只有青梅一个人守着,夏难洲吩咐过万一李长逸来了,务必实话实说。 “我知道了。” 青梅见李长逸的样子安慰道:“靖王殿下,万一主人回府了呢,您不如回去找找,说不定就在王府里,要是掌柜的有消息了我马上去靖王府通知您。” “有劳。” 李长逸用最快的速度回了靖王府,他知道施正卿这个人不会在府里的其他地方,只会在雪竹园。 推开屋门,屋子被打扫过,李长逸明以为是施正卿,“阿卿,你回来了么?” 空荡荡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回答。 李长逸把屋子和浴池都找了一遍,没有他,怏怏的坐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燕檩的推门而入。 “逸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了?他呢?” 燕檩听浊酒说李长逸一个人离开了雪竹园,以为施正卿还在,还想着单独和施正卿谈谈,结果来了以后施正卿也不在,只好差人收拾了屋子。 “舅舅……”李长逸心乱如麻,愁眉苦脸的望着燕檩,“他不见了。” 燕檩瞅见李长逸这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你们吵架了?” 李长逸点点头,“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找不到他。” “唉,”燕檩叹息着也随意的坐在地上,“逸儿,可以说说原因么?” 李长逸只是摇头。 “逸儿,”燕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没有办法了。施正卿是私自来的长安,若是让人满城寻找,结果可能比找不到他更严重。” “舅舅,我知道。” 李长逸拿着剑站起来,收起愁容,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缓缓说道:“舅舅,我要出去寻他,您早些去休息罢。” “逸儿!你去哪寻他?”燕檩感觉不妙,李长逸突然的冷静让他焦虑不安,他指着外面的大雪,说道:“你看看外面的大雪,天寒地冻,夜深了,你还要出去!万一你出什么事了,让我怎么办?!我不许你去!” “舅舅,”李长逸剑指燕檩,“你身体不好,好好待在青云园,我会小心行事,找不到他我不会回来的,府里麻烦舅舅了。” 燕檩哪敢动一下,李长逸是真的把剑对着他的眉心,可是感受到寒雪剑的冷意四散开来,燕檩畏惧了,李长逸这是动了杀心,他怎么可以放李长逸离开。 还没有等燕檩说话,李长逸就抽剑离开了。 “逸儿……”燕檩手抚着凝结在眉心的冰霜,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