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终于体会了把康熙的感受, 什么叫屁股下的板凳凉飕飕。 遇到这样的孩子,然是交给家长,青阳一把摁住完全没有防备的胤礽, 给他开了眼, 再悠然抽身:“太太,您自个儿沟通……” 将胤礽丢给孝庄教育,青阳非常放心, 迈着轻松的步伐,溜溜达达地去主殿。 本来他还想, 明天要做斋醮, 今晚好好睡一觉, 估计会儿有的吵, 他干脆熬个夜, 做件新的法器好了。 青阳抱着材料在蒲团上坐下, 怜惜的『摸』了下自己保养得,虽然仍然倔强地卷翘着,胜在乌黑浓密的头发:“难怪都说熬夜叫修仙,修仙可不就得熬夜。” 之前捉魏忠贤的时候,青阳就有做新法器的想法了。三清铃确实好用, 铃铛不能扫灰呀,那个时候如果他有把法扇, 都不用手碰魏忠贤的。 道门法器繁多, 很多取自于人们日常用的工具, 比如扁担、箪瓢。青阳所想做的法扇,说的接地气点,就是棕扇。 棕叶做的扇子,『色』白而轻巧, 百姓们用它祛暑降温,或者掸尘驱蚊,而在道门法师手中,却具有拂开尘事、驱邪降祟的用途。道门有诗云:“宝扇原来一片棕,带头摇曳万缘空,任他邪妖与魔怪,借此翻灭永无踪。”说的就是棕扇的功效。 青阳早就处理过这亲自采集来的棕叶,经过开水沸煮、暴晒夜『露』,棕叶的颜『色』已经变为米白『色』。 他盘膝坐好,边编边和不知道在不在的师祖搭话:“康师傅又送金子来啦!我看这日子,酒楼的生意也不错,回头将主殿的神像给您换成铜像怎么样?以后要是还有余钱呢,可以造磬、大小钟之类的乐器,这我也是会奏的,到时候诵经、斋醮,都可以用到。” “……”某位本还懒散地侧倚在神像旁边,思忖小道士已经塑了小金身了,那是继续修改主殿的神像呢,还是改为修改小金身,听着听着精神起来:怎么,这小道士奏乐也会?那一会还是去催催赵公明…… 祂边想着,边顺带扫了眼青阳正编织的棕扇:“……” 祂:“?!” 见过两指宽的『迷』你棕扇吗?青阳编的这就是了,扇面圆胖圆胖,扇柄短短一截。青阳一边编还边拿出三清铃做个比较,保证棕扇和三清铃统体型规格,到时候挂在腰间携带时,不会显得不配套。 有……有点意思? 青阳一个人念叨着念叨着,就闻到一股桂花香缓缓靠近,最后停在他身侧,好像有人探头过来,凝视『迷』你棕扇的诞生。 青阳顿了下,自然地换了个姿势,将棕扇暴『露』在长明灯下,方便某位近距离围观。 殿内气氛正好,殿外,突然发觉自己身陷阴鬼包围之中的太子:“……老、祖宗?” 胤礽也不是第次开阴眼,只是在青福观内,他是第次。 看到这么多鬼的瞬间,他首先想到的竟不是害怕,而是:——怎么做到的?! ……青阳这个水准,我可能穷极生也赶不上了。胤礽不禁有沉痛地想,他竟然能在三清天尊和五灵公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养了这么多的鬼!而我,连个皇阿玛都搞不定。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可以这么大吗? 太子感觉自己的新梦想刚刚确立,就受到了极大的降维打击,相比较之下,孝庄和苏麻喇姑的存在都没那么让他吃惊了。胤礽冷静地给两位长辈见礼、打招呼,又突然地想起:对了,开阴眼了,不知道那位可爱的小女鬼敖儿在不在? 太子四下里看看,恰好对上脸兴致勃勃,半趴在桌边,撑着脸看好戏的陈圆圆。 “……!”即便是胤礽,眼底也掠过丝惊艳,不愧是能和青阳撒娇的小女鬼,他放缓声音道,“敖儿,是你吗?” 孝庄、苏麻喇姑:“……” 陈圆圆:“……?” 幸灾乐祸正围观的鳌拜:“……?!” 被一箭双雕伤害的双方同时拍桌大怒: 陈圆圆:“你才敖儿!娘有他娘的那么丑吗?” 鳌拜:“小兔崽子,你在羞辱老夫?!” 陈圆圆、鳌拜:“…………” 愤怒的方向顿时转移,陈圆圆和鳌拜瞬间打作团: 陈圆圆:“你居然觉得太子说我是你是羞辱,你是不是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没什么数!” 鳌拜:“小丫头片子,居然敢骂夫丑,夫这个叫做英武阳刚,乃是大清的巴图鲁!” 青阳在主殿里,毫不意外地听见争吵声响起,就是有点奇怪,怎么听声音是圆圆和獒儿……不是,拜拜,他俩有啥好吵的?太子和太太呢? 青阳不禁停下手中的活,凝神细听,没过片刻,孝庄和胤礽的声音果然也传来了,就是被陈圆圆和鳌拜的对骂声压得听不太清,零星传来几句: 孝庄:“……我绝不同意!” 太子:“……耽误我前途!” 青阳:“…………?” 怎么听的莫名有种思想先进的学生在对抗观念老旧的家长的既视感……算了!只要葫芦娃不进我观,什么都好说。 青阳很淡定地翻动手指,给法扇做了个收尾。 九月的天气,蚊子已经多起来了,恰好棕扇本就有驱蚊之用,青阳念咒加持,将法扇往自己腰上挂,不仅自带清凉气场,还能够主动驱蚊,实乃道门弟子必备法宝。 青阳快乐地出门,给争吵做个总结:“好啦好啦!太……保成你看看,你家长辈都不同意,还有你这个入道申请书啊,立意非常不对!是肯定不能通过的!” “立意不对?”胤礽秒抓住重点,立即抓起信件,站起身语气坚定,“我是不会放弃的!” 放完话,他毫不逗留,转身就走。 青阳:“……?” 不是,这怎么还激起斗志了呢。 青阳一头雾水完,低头看在地下滚来滚去、时隐时现的陈圆圆和鳌拜:“……你俩又在打什么?这里头有你俩什么事吗?男女有别,厮打成这样成何体统。” 陈圆圆抽空冒头:“匹夫骂我!” 鳌拜不甘示弱:“臭丫头骂我!” 青阳:“……?” 完全不明所以,青阳伸手轻轻松松把俩人拽开:“獒……拜拜啊,别打了,你去帮我送封信,给九皇子。” 都给搞忘了,早上说好要和九皇子谈合作的,幸好他及时想起来。 目送着鳌拜骂骂咧咧地离开,青阳不禁『露』出愉快的微笑:虽然大清没有扣扣、微信,我有拜拜啊。 哎,这么读,拜拜还真是个好名字。 另一头。 总算等到太子出门的侍卫首领:“殿下,天『色』已晚,咱们是直接回程,还是找个客栈暂住?” “急什么急。”胤礽袖里还揣着被打回来的入道申请书呢,眼睛眯,“孤记得,秦淮有个南京都城隍庙吧?差人带路,孤要先去趟都城隍庙。” 侍卫首领:“????” 怎么的,是进去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想找对家来搞事吗?难怪呢,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争吵声。 皇帝不在,面前这位就是最大的板,侍卫首领立即遵命行事,送金险些又送儿的大部队,开始向都城隍庙行进。 等到抵达,恰好是天刚亮,都城隍庙门口已经有道士在打扫门庭了,看见大部队以及胤礽身上的杏黄『色』衣袍惊:“太子殿下?贫道这就去唤张师叔,还请殿下入内歇息。” “……”胤礽愣是在马上坐着,瞪了好一会都城隍庙,心里居然很是震撼:……好大。 看青福观看习惯了,胤礽现在瞅哪个道观都觉得非常气派。 他甚至都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意思了,进道观的同时,不断打量都城隍庙比青福观大不知多少倍的山门,影壁,还有青福观根本没有的牌楼、华表、钟鼓楼、神路…… 张双迎匆匆赶来:“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胤礽有点点不爽:“孤觉得,你们这个观有点铺张浪费。” 张双迎:“……?” 什么鬼,还以为太子是来问事的,结果是来抓贪腐的? 张双迎无语:“……是吧,是有点,那殿下您来是……?” 胤礽反应过来,他还有求于这个道士呢:“你们平时修习的道经、典籍,可有复本?孤要借来看看。” “……”张双迎不禁瞅了胤礽好几眼,狐疑地想,好端端的突然要这干嘛,难道真是来检查道观有没有问题的,“倒是都有的,既然殿下需要,那何必谈借。” 张双迎唤来几个小道童,去取书:“殿下还有其他需要吗?” “嗯。”胤礽淡淡地说,“带孤逛逛你们这庙,介绍介绍都是些什么?” 张双迎:“……!”果然是来检查的!这可不行,他们道观清清白白。 张双迎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山门开始,处处地给胤礽介绍,甚至详细到了哪一处地方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建的,期间经历了多少代的筹捐,才建成,绝对干干净净。 胤礽哪知道张双迎在想什么鬼思路,他面『色』淡然,看似不经心,实则心里:拜礼石!拜礼石拜礼石拜礼石……好,记住了,这东西以后青福观也要有。焚化炉!这个好记,嗯,以后青福观也要有。驻鹤石,这个玩意儿有点难记,会出门还是找笔抄下来…… “……这就是本观庙的全部了。”张双迎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带着太子逛完,小道童们才带着师叔伯一块,把复本都搬来,“殿下,您要的复本都在这儿了,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嗯。”胤礽假模假样地拿起本复本,翻开装作随便看看的样子,“你们观,对收徒都有什么要求?” “……”张双迎差点窒息,说到这个份上,居然还没放弃怀疑吗,那他只能再加把劲了,“旁人都说,佛门戒律森严,其实道门也不差毫分。少至三皈戒,多至千二百戒,就连入山门先抬哪只脚,入殿必须配道冠、如厕不得配道冠等等,举一动都有相应的规定。” “本观庙要收徒弟,首先需观察、知晓徒弟的品『性』、道德,单是观察也少说需要五年的时间。”张双迎顶着小道童逐渐疑『惑』的表情,继续疯狂提标准,“期间,这位想要入门的弟子,需要尊师敬道,熟读经文,能基本达到遣欲坐忘的境界,再进行考察、笔试等等,方能正式入观。而这也只是个开始……” “……”小道童睁着澄澈的大眼睛,茫然无比,观里收徒是这么个标准吗?他记得自己就是个孤儿,直接被师父领养回来了…… 胤礽哪知道,张双迎这是为了证明他们道庙清清白白,故意提的标准,还以为正常道观都这样要求呢,不禁倍感压力的想:都城隍庙的道士还不敢称自己是三清弟子呢,进个观都这样要求严苛了,更妄论青福观呢? 不行,他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经文典籍,好好想想这个“入道申请书”该怎么写。 胤礽脸『色』一肃:“来人,把这书卷统统带走!回程!” 这次准备不充分,下次一定! · 青阳对于太子的固执程度一无所知,要是知道他肯定就劝了:孩子,你醒醒,真守这么多戒,和继续太子苦熬有何差别? “九皇子同意了呀,”青阳看着鳌拜紧赶慢赶,总算在请神仪式前送回来的信,欣喜地说,“他讲开分店的事很快就能落实,咱们以后就可以坐等拿钱啦!” “嗯嗯,东家你搞快点。”陈圆圆对于落不到自己手上的银子毫不关心,撑着脸催促说,“我还等你请神仪式结束,给我们分香火吃呢。” 青阳:“……” 圆圆真是太现实了。 不过算算时间,也正该是开始请神仪式,青阳不再废话,放下信件,走向终于有钱在院落中央布置的小法坛。 “啊啊啊。”陈圆圆小声地在台底下拍手,“东家还嫌弃自己卷发,你看看这小风把他这微卷的鬓角吹,仙风道骨之余又多了分风流蕴藉……” 鳌拜狂翻白眼:“你这么会拽文,怎么不帮容儿写诗集。” 法坛上,三清铃脆响声,响彻天空,陈圆圆和鳌拜立即安静下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小金身灿灿发光,衣带飘飘宛若下秒便会凭风而去。陈圆圆羡慕死了,她不指望东家给她塑金身,哪怕做个小首饰呢?然而东家只会残忍地说:手工费就不收了,材料你得出吧?什么?材料你也让我白出?是我给你的薪酬不够,还是分红不多?休想薅我根羊『毛』。 清悠旷远的经韵声伴随着三清铃道响起,陈圆圆很快就顾不上思考如何跟东家互薅羊『毛』了,赶紧收心体悟,像青阳这样道行的法师开法坛,能近距离听颂经词,对阴鬼来说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这场请神仪式,足足进行了有炷香,直到最后一声铃声音落,小金身才徒然从内而外放『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大道青光,天边金『色』的云霞都沾染上了青光与紫气。 青阳严谨地完成请神仪式的后续步骤,等到结束,下了台,抬手擦了下汗:“师——啊!!!” 青阳发出一声堪称惨痛的大叫,才下的台又猛冲上去:“怎么回事!为什么小金身突然变这么小了!!” 刚刚仪式没结束,小金身身上的青光是一寸寸慢慢往里收,所以直到下台,才展『露』出真相——组刚刚明明有半臂,现在却只有半指的小金像。 小金像抖了下,好像是师祖被青阳过于凄惨的叫声惊了下似的,不过很快就并不在意地继续展开不知从哪多出来的金链子,冲着青阳的脖颈系。 “……”青阳缓慢地低下头去,看着胸前的小金像,『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师祖……倒也不必看守到这个份上吧,天天让我带着小泥像也就算了,现在塑金身都要变个链子?” 最难过的是,青阳的眼泪说流就流:“您早说要个金链子,我何必又花那么多的金元宝,塑那么大一组金身……” 哭了,他拿一锭金子做这小金像不香吗?那金元宝还能剩下不少。 青阳越想越伤心,眼泪哗哗的。 他倒不是不舍得给师祖花钱,浪费这就很可耻了! “……”小金像明显的慌了,束手无措地晃动了片刻后,退让地收起链子,飞回供台,重新变回半臂的小金身。 青阳刚刚手才拿过香火的,蹭了香灰,『揉』都『揉』眼里去了,眼泪流得更狠,时还止不住:“还能变回去啊,这还好……” 青阳松完气,赶紧又使劲『揉』眼睛,试图把灰『揉』出来,眼泪时涌的更狠了。 “……”完全没有流泪经验的某位,瞪着青阳哗哗的眼泪水,心想完全不是还好的样子啊,怎么变都变回去了,还哭。 咋整。 青阳『揉』眼睛『揉』得正起劲儿,突然觉得手背凉,接着双手就被人不容反抗地拿开。 ……搞啥呢,都快『揉』出来了。青阳拿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使劲瞪捣『乱』的人,却只看到一片空虚。 “……”青阳顿时一僵,草,这应该绝对肯定不可能是师祖。 “那个,我,就是眼睛进个灰。”青阳干巴巴地解释,“『揉』『揉』就好了。” 青阳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翻开看看,然后嫌弃地丢开,接着是一只沁凉的、不属于他的手,虚遮住他的双眼。 迟疑了片刻以后,那只手带着点嫌弃、力度有点大的『揉』,看他吃痛,又停下来。 过了半晌,似乎找准了力道,以一种仿佛害怕碰伤小卷『毛』猫的力度,指腹轻搭在青阳眼周,从未如此小心过的驱动力量,带着眼中香灰,顺着眼泪道流出眼眶。 “……”陈圆圆有话不吐不快,靠近木然看着、对师祖的“平易近人”还不是很适应的孝庄,用气声说,“我觉得,太子要真来,没几天说不定就能当观主了。你看天尊这架势,随时带咱们东家上去那意思啊。” 纳兰容若完全没听懂陈圆圆的点,还很直男的点头感慨:“真是师徒情深……” 五灵公早就不看了,此时宛如个个没有感情的催钱工具,紧盯观里几个还敢围观的鬼:“还不去上工吗?仪式都结束了,你们还想迟到多久?” 如此勤勤恳恳地当催钱工具了,赵公明还要惨遭点名,痛苦半晌:“小金贵,问你还痛不痛,刚刚有没有弄痛你。” “现在不痛了,刚刚有点痛。”青阳就很坦白,万以后还有意外需要师祖帮忙呢,不如现在就校准下力道,“师祖下次再轻点。” “……”赵公明不仅想重金求双什么也没看过的眼睛,还想求双什么也没听到的耳朵。 就这虎狼之词,是他能听的吗? 正煎熬间,道观门口传来很不客气的敲门声,或者说是捶门声:“喂,有没有人啊?” 本来都要各自散了的阴鬼们又被吸引了过来,东家的每一次工作都很有趣啊,他们完全愿意用当着板的面翘班被扣钱,来换取看热闹的机会。不能每次都便宜獒儿……哦,现在是拜拜了吧。 青阳活动了下眼睛,觉得完全没有问题,赶紧感谢了师祖,打起精神去开门迎接新肥羊:“不好意思,方才观内是在做斋醮——” “斋醮?”那小厮模样的瘦子上下打量了下青阳,『露』出嫌弃和怀疑的表情,“怕不是抱头痛哭吧?你们观怎么这么穷啊?拢共就这么点儿大?还在这么个破烂地方。” 本来还饶有兴致的阴鬼们:“……?” 青阳倒是适应良好,毕竟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您直说找我什么事儿吧。” “找你……”那小厮愣往道观里探头,四下里看看,『露』出更加震惊和怀疑的表情,“你们观里就你人啊?” 青阳保持微笑:“对,就我个活的。” “……”什么叫“就我个活的”,说的怪怕人的……小厮都感觉有点发寒了,忍不住搓搓寒『毛』直竖的手臂,“我是山西平阳府来的,找你确实是有事。本来想找都城隍庙的张大师帮忙,他举荐了你。” 青阳愣了下,山西来的? 青阳挺疑『惑』的:“山西也有都城隍庙吧,怎么舍近求远,跑南京来了?” 他也就是这么问,确实挺叫人感觉奇怪的,哪晓得那小厮脸『色』骤变,仿佛被戳中痛脚般,场就骂:“你他娘的问那么多干嘛?我们家爷能请你是你烧了八辈子香!” 这小厮看着就像个能说的,叽里呱啦倒出一大堆极为难听的脏话,贬低羞辱之意毫不掩饰,简直比曾经的大皇子还要大皇子。 青阳自己还没咋生气,大不了不做这生意,回头再画个圈圈诅咒你下,身边的鬼神们就已经个顶个厉害地大骂回去了: 赵公明:“烧你娘的香,从你家老爷开始往后八辈儿,香都烧不起!” 张元伯补充:“手上凡有枚铜板都拿不住,净掉阴沟地缝里。” 鳌拜比这打嘴炮的还厉害,已经咆哮着窜出去了,伸拳头哐地一声就将小厮锤到地上,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提拳就要继续狂锤:“你他娘的,夫都没这么骂过这臭道士!” “等下等下。”青阳自动屏蔽女阴鬼们更加阴损的骂声,拉开鳌拜,满脸和善地把已经被打懵了的小厮扶起来,“我还是想知道,你家老爷要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在山西都城隍庙请人,还大老远跑南京来?” 最后又被张双迎拒之门外,这才转到他青福观来。 那小厮已经吓傻了,舌头都吐了出来,大白天见鬼啊! 青阳温柔的安慰:“放心,你家老爷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有钱,在我薅光他之前,你不会有事的。” 小厮:“……!!”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 小厮害怕地直往后缩,他难道是引狼入室了?! 小厮怕极了,万自己没好好回答,是不是他就有事了:“我……我……”他努力哧溜回舌头,保持口齿清晰,“我是山西平阳府亢家的人……” 青阳:“……!” 山西平阳府亢家? 就是那个,晋商之中排名第一,以竞争手段卑劣可恨、残酷冷血闻名,财富就连康熙都为之惊叹的亢家? 青阳拍拍小厮的肩膀:“得了!不用说了,带路。” 就这肥羊,不薅他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