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怀夏回来,跟她说上一说吧。 贤妃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紧接着便笑起了自己。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如今遇到事,竟想着问过一个小娃娃。但贤妃却得承认,她这女儿,可比她要聪慧得多。 于是贤妃便果真等到怀夏从上书房回来,屏退了身周诸人,喊女儿过来,讲了讲今日之事。 怀夏却是问:"母妃,这不过是件小事,皇贵妃娘娘为何要大动gān戈地把人都喊去?" "母妃亦有此问。"贤妃道是。 略思量一下,怀夏却是有些明白:"恐怕皇贵妃娘娘也是想观察一下,是谁在捣鬼吧。" 贤妃这才猛然想起,今日皇贵妃几乎未曾开口,那一双眸子却是四下扫看了许久。她皱了皱眉头,不做亏心事倒也不怕鬼敲门,贤妃不怕皇贵妃怀疑到自己头上。只是她重重叹了一声:"以前宫中人斗归斗,这等买人命的手段却是未曾出现过的。" "总有那yin狠之人,不择手段。"怀夏却紧接着道,"其实查起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哦?怀夏有什么想法?"贤妃眸子一亮。 怀夏抿了抿唇:"恐怕是梅才人说的那个人。" 梅才人那事,过去已然一年有余了。 在这一年里怀夏却极少再提起梅才人,偶尔回想起那天梅才人癫狂一般的话和滔天的恨意来,怀夏还心有戚戚。此时主动提出这人来,怀夏便觉得心口忽地一紧,还需平复一会儿。 贤妃却是苦笑一声:"等梅才人成事,恐不知要多久了。况且,母妃怕她被恨迷了眼,最终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来。"是以贤妃从不与梅才人有牵扯,不论梅才人会使什么手段,先摘出怀夏才是最要紧的。 "还有一法。"怀夏又提。 贤妃问道:"又是什么主意?" "能让人舍出命去的,无非是比命还要紧的东西。只需查宋才人和今日那宫女的家中还有什么人,最近是否遭了灾,或者是发了横财,顺着查下去,想必会有所获。"怀夏淡淡道是。推己及人,若说怀夏自己会为了什么舍命,那也只有两人了。 母妃,和……念新姐姐。 怀夏想到这儿,双颊飞上片红,而后又赶紧压下去。她抿了抿唇,心里头却是有点小雀跃的。念新姐姐,真的很重要呀。 贤妃失笑,怀夏说的是好主意,这等主意皇贵妃岂是想不到的:"只是怀夏,我等深宫妇人,哪儿来的通天手段,能将手伸到宫外去?"哪怕是亲族探看或是外出省亲,也不过只得几日功夫罢了。 但这却也正说明,若怀夏的推测是真,那那个背后之人,是一个有法子瞒过这宫墙,与外人勾连的人。 贤妃念头转到这儿,便沉了面色。 怀夏眼珠子转了转,却是想起了自己也是那有本事将手伸到宫外之人。思思这只鸽将军仿佛成了jing似的,也不知怎么躲地,这么长时间,也未曾被人发现过。若是那一位家中也养信鸽,往来通信,似乎也极为方便。 想到这儿,怀夏自觉地,要跟念新姐姐提上一笔,她二人需更加小心一些,免得哪一日不小心思思被抓了,害她俩被人误会。 收到这信,何念新却抓了抓后脑勺,不知该怎么才能更小心才好。难道要学她和父王,只在要紧的时候才送一封信去? 何念新思量了许久,将回信选在隔了三日才发出去,并言语间写明了是因为怀夏说需要小心些,她能想到的法子,也便只有这个了。 但两个小丫头却是没能坚持多久,聊到正欢喜的时候,恨不得思思一日能飞个七八回。能忍到每日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思思趁夜色潜入已是不易,于是便假装将当日那"小心些"的约定给忘了,又一如既往了。 一来一回间,时光飞逝。 *** 何念新在两年后第一次剑挑了她师父的衣襟,划开了一道口子,幸而没伤到人。 这一剑刺出,何年新仿若在梦中似的,手里的剑一松,哐当一下掉落在了地上。男人却颇为惊喜,笑着一拍她的脑袋:"不错嘛,被师父压着打了这么些年,总算能摸到师父衣角了。" 何念新皱了皱眉,总算不像儿时那般大呼小叫了,却仍是臭着脸道是:"师父,男女授受不亲,你老拍我脑袋作甚?" "怎么,你还妄图再长个儿,不让人拍一下咯?"男人挑眉,比了比何念新如今的身量,啧啧道是,"不简单啊不简单,你如今出府门外转上一圈,恐怕要比街上小三成的男子要高了。" 这丫头才十四岁,还有再蹿一蹿的余地呢。 "不说了不说了,今日该休息了!"何念新拾起地上的剑,插回剑鞘,半点没有了才刚凌厉的模样,摇晃着身子往演武场外走去,脚步轻快。 男人托着下巴,挑眉道是:"我总觉得,你似乎每到过年要进宫的时候,便会格外开心呀。" "哪有。"何念新懒散地应付了一声,嘴角却快止不住要挑起来了。 这可是大日子,她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见到怀夏呀! 第39章 卅玖 赐婚 何念新与怀夏今日里约的却并非是怀夏住的偏殿。 依旧是老时辰, 何念新换了一身夜行衣, 数了数给怀夏带的好吃的好玩的, 便翻身上房顶。轻车熟路地摸到玉鸢宫中, 何念新按着怀夏指的路,绕到玉鸢宫后殿, 正见了一扇偏辟的小门,伸手一探, 悠悠dong开, 露出不近不远的半豆等火, 在夜色中摇摇曳曳。 何念新微微一笑,便是那里了。 灯火处所指的是一折回廊, 绕廊中有半池水塘, 如今却是冰封正紧。而怀夏,正捧着书卷,斜倚栏杆, 借着那点灯火闲闲在看。 何念新见了此情此情,也不愿再乖乖绕路, 沿着回廊走到怀夏面前了。而是径直地翻过小池塘, 只是一跃, 便蔽住了怀夏的那一点光。 她抱着双臂,笑道是:"怀夏,用功虽是好事,但大半夜地,借这么盏小灯看书, 你不怕把眼睛看坏了吗?"说罢,便将她手中的书抽走了,藏在自己身后,还厚着脸皮道是:"你想看,便看姐姐我吧。又是一年没看见姐姐了,想不想姐姐呀?" 怀夏也不恼,抿着唇笑,那盏火映在她桃花似的面容上:"念新姐姐,你来了呀。" 这一瞬间何念新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歇了似的。 这一年何念新十四岁,怀夏十二岁。 *** 怀夏拽着何念新的手,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畔,将那盏小灯拱在二人之间。小丫头越长越大,许是因为小时候的话太少,如今便变得话多了起来,尤其是对着自己的念新姐姐,写绢布条的时候,总能一口气写上十几件事,恨不得绑满思思全身,叫它带回去。等见了何念新本人,便更想着把平日里碍于思思带不走,没有写尽的话,全都说出来。 她先是带何念新看了这一方小院,道是:"念新姐姐,以后咱们在这儿见面,便不会有人来打搅啦。我可是找了不少借口,调了半天的人手,才将这一处的人都调开,也把巡夜人的路线调好了,留了个空隙,能方便我往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