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言默然,目光转向紧闭的房门。御医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无动静? 寂静中,容颢宗问:"太医,怎么说?" 这是他们最想知道,却又最不敢知道的问题。 黎阳叹口气,回道:"太医说伤口极深,幸好没有扎到要害。若是再偏些,七娘恐怕……" 黎阳虽然和容颢宗冷战,但是现在这个当口,她哪有心思去考虑其他。 听到黎阳的话,宸王和容颢宗都沉默了。 宸王朝堂上明争暗抢,容颢宗亦帮着父亲争权夺利,树敌良多。他们不惧怕政敌的暗算,也自信有能耐护自己周全。可是他们从没有想过,朝廷上的厮杀,竟然会波及到容思勰身上。 想把天下最好的事物都捧到容思勰眼前的是他们,为容思勰招来杀身之祸的,也是他们。 宸王内疚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萧谨言打破寂静:"王爷,世子,那两个狂徒马车受损,恐怕现在还没有出城。还请王爷,即刻搜城!" 宸王将愧疚压在心底,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敢把心思打到七娘身上,那就别怪我对淮南侯全族赶尽杀绝。" 宸王冷着脸离开,容颢宗立刻说道:"父亲,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你留在这里守着七娘,王府不能没有主事的人。" 容颢宗依言留下。 宸王刚走出两步,一直安安静静的容颢真突然爆发,跑到宸王面前,红着眼睛说道:"阿父,你带我一起去,我要亲手杀了那两个人!" 容颢宗叹气,让人将神情明显不对的容颢真带下去。 容颢真对来人大踢大闹,他力气大,一时竟无人能制住他。 容颢宗只能亲自将他制住。"八郎,冷静。我知道你和七娘从小一同长大,感情非比寻常,可是你这样吵闹毫无用处,还会惊扰太医施救。想想屋里的七娘!" 听到容颢宗的话,容颢真慢慢冷静下来,赤红的双眼看向容颢宗:"大兄,那我还能做什么!" "在这里等着。让开吧,父亲还要去寻人,不要耽误父亲的时间。" 容颢真怔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突然推开侍从,大喊着朝门外冲去。 容颢南正要派人去追,却被容颢宗制止。"随他去,他顺风顺水地长到这么大,该让他冷静一下。" 宸王离开,景和园明明站满了人,却一丝声响也无。 黎阳面色苍白地站在廊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门。 她从小奉若珍宝的女儿,自己说一句重话都不舍得,此刻竟然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若是箭矢再偏几寸,接下里的事情黎阳想都不敢想。 明明出门前还是好好的,容思勰嬉皮笑脸地来讨她欢心,谁知道片刻不到,女儿就浑身是血地被送回来了。 黎阳感到心口锥痛,今日出门时,她还对容思勰摆脸色,只差一点,她们母女就要天人永隔了! 看到黎阳脸色不对,二娘轻声道:"伯母,您站了许久,要不要先坐下休息片刻。我在这里侯着,一有动静,我立刻禀报您。" 黎阳道:"不必,我要亲眼看着。" 她突然想起来还有客人,黎阳转头看向萧谨言:"今日多谢萧四郎君,马上就要宵禁了,郎君不妨先回府,改日我亲自登门道谢。" 萧谨言摇摇头:"不必,我回去也放不下心,不如陪您一起在这里等着。" 闻言,黎阳也不qiáng求,转头吩咐墨魁:"去给萧四郎准备住所。" 萧谨言在王府留宿也不是一回两回,墨魁对此轻车熟路,立刻安排下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长安的骚动也波及到郊外,远在深山的容思青看着长安方向的火光,问道:"城里怎么了?" 派来看押容思青的侍女一句都不敢多说,她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四娘子,你该回屋歇着了。" 容思青被胁迫着回屋,被塞进屋子前,她回头望了一眼长安的火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撑住房门,问道:"今年是不是阳朔十五年!" 侍女不明所以,答道:"是,娘子此话何意?" 容思青愣怔许久,突然大笑出声。 阳朔十五年,那不是前世容颢真被刺身亡的年份么。容思勰,让你嚣张,如此恶毒地对待我,你看,报应很快就来了吧! 什么象征祥瑞的龙凤胎,从今日起,你们这对龙凤胎,就是不详之兆!容颢真死了,你的劫难,也很快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容思勰没有去追容颢真,也没有踏雪示警,所以袁大袁二的刺杀成功了。 所以前世的故事,还是蛮nuè的。 顶锅盖逃走…… 另外,作者菌这几天学校里有答辩,而且还想抽时间存稿,所以明天的评论,可能没时间一一回复了,见谅。 第61章 爱与责任 容思勰遇刺的消息掀起轩然大波, 皇帝得知此事后大怒, 竟然有人在他的国都行刺,公然向皇族下手, 而且对象还是一个从一品的郡主。 这简直在打皇帝的脸,他向来以盛世明君自居,繁荣的西市和井井有条的长安就是他的脸面, 而如今竟然在西市发生了刺杀案件,最要命的是那两个狂徒还跑了! 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ru,他很快批准了宸王的请示,封锁长安, 即刻搜城, 一定要将两个大胆狂徒斩于马下。 长安戒严的同时, 内宅的夫人小姐们也受到极大的冲击, 她们早已习惯在东西两市走动,脑子里想的都是哪家的布料好、哪家的珠宝新,完全没料到出门逛街还有性命危险。连宸王的女儿都被当街刺杀,这让贵女圈人人自危, 一个月内出门游玩的人数bào减。 容思勰被刺的第二天,就在全城禁严中过去。 是夜,星光稀疏。 宸王正在书房里追查淮南侯府余孽,萧谨言的情报非常有用,宸王很快就锁定目标,正在查找他们的同党。 寂静中,宸王听到侍卫的禀报声。 宸王收起卷宗, 静静看向深夜造访的长子。 容颢宗神色平静,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宸王也不催促他,就这样陪他耗着。 最后,容颢宗终于开口了:"父亲,我的事情,但由父母做主。" 宸王对此毫不意外:"我以为,你会抗争的再久一点。" "儿子高估自己了,自会去和母亲赔罪。" 容颢宗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本来以为他可以处理好容颢宗和宸王府嫡长子的关系,只要自己足够qiáng大,就可以换回婚姻的自主权,可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最宠爱的妹妹差点死在政敌箭下,而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容颢宗终于明白,在他成为自己之前,首先要完成为人子、为人兄的责任。当责任与情感产生冲突时,他只能放弃后者。 宸王府步步危机,他要做的,是尽快成长起来,接过父母手中的重担,这样的他,如何能有一个连处理中馈都需要学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