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你的时光里

初次见面,她就被他按压在墙壁与他之间,不得动弹。 不着情字,无关风月。 潘家和宋家是宿敌,两个制药企业彼此牵制,明争暗斗。 而作为潘家的“编外人员”心思玲珑剔透的潘昀昀却与宋家城府高深的当家人宋桥屡生纠葛。 潘昀昀的初次心动,是他横抱着她,从火光中走来,那时漫天的红色迷糊了她的眼。 刹那心动,璀璨至极。

第二章 命苦+嘴贱=死撑1
潘昀昀在家养伤,她没请假,不会有人扣她薪水。一来厂长就是潘老大,再者她去厂子里能干什么?也就是翘着二郎腿和那只黑鹩哥玩。
如果按“旷工”算,潘昀昀旷了半个多月。
这天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乔宋”。潘昀昀接起,宋桥邀她吃饭。
“好啊,有什么讲究,我准备一下。”潘昀昀答应得很爽快。宋桥这是要为在亳州的相遇、同行划个句号,由他亲自邀约,给足了潘昀昀面子。
“看你自己的喜欢,随意就好。”宋桥说,看向窗外。阳光很好,像亳州城的干爽。宋桥的心情也挺好:潘昀昀是个上道的女人,很敞亮,很好合作。
个人风格?潘昀昀一边的眉毛挑起来就没放下——怕宋老板你受不了,还是按常规来吧。
随后,宋桥的助理联系了潘昀昀,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根据选定的酒店、包间,潘昀昀判断这是宋桥的一次商务宴请,大概是邀约的人做不满一桌,就顺便安排了她。人多的好处就是局中人既可以独自沉默、又可以热聊,不会拘束。如果仅只两人一男一女,这见面的气氛就能干得能长出皱纹来。
潘昀昀挑了裙子、配饰,做了头发、化了淡妆——她是潘家里的小角色,但潘家是世家、潘家人不能掉价。
来接她的是宋桥的司机,为潘昀昀拉开车门,赞一句:“漂亮啊!”
“那是。”潘昀昀接受赞扬。司机笑了,潘昀昀也笑。
“我姓郑,叫我老郑。”司机说。
“郑哥。”潘昀昀客气,对“郑哥”的恭谦劲头比对宋桥还甚。
这可是宋桥的贴身司机、兼护卫,影子般的身份。影子是什么属性?无特征、不被察觉、不被记住。所以潘昀昀能和韩映、宋桥说话聊天,但这位“郑哥”和那位保镖,她可没冒傻气的去问:“您好,贵姓?”。
今天“郑哥”主动报出姓名,算是和她交了朋友,潘昀昀还真有些受宠若惊,这是比同宋桥吃饭还严重的事情。
更让她吃惊的是,酒店的超级大包厢里只有宋桥一个人。厚木门里是纵深空大的房间,最远处,宋桥独坐在小桌旁,翻着杂志、等潘昀昀。
包厢里的装饰雕花繁复,家具是中式红木,这是个很有压迫感的房间。潘昀昀绕过镂空的细窄木屏风,从幽暗处走向窗边的宋桥。她像是在走向光、走进了一个气氛里,惊动了一个人。潘昀昀心里有丝异样:这感觉挺不适应、挺别致、挺少见、挺……上瘾的。
宋桥看着她,站起身相迎,他的姿态很绅士——魁梧的绅士,纵高的倒三角。
潘昀昀环视四周:“我以为能见到一群大人物。”
宋桥帮她拉开座椅,话说得很直接:“我不可能把自己的人脉引荐给你。”
潘昀昀恍然大悟,笑话宋桥:“怕我沾你的光?够小气!我又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不能小看任何人。”宋桥笑了,在她对面坐下来。
小桌不大,桌面上有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两条盘成银元大小的蛇,蛇身像蜗牛壳一样旋转着。
潘昀昀一眼认出,正是她在亳州“讨”的那两条金钱白花蛇。
潘昀昀挺开心:“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呢,丢在你车上了?谢谢。”
“我买虫草,送你毒蛇。”宋桥说。
“不觉得它很萌吗?”潘昀昀取出两条蛇,腹面相对、蛇背向外,给宋桥看,“像不像棒棒糖?”
“你可以尝尝。”
“味儿腥,口感干柴,不好吃。”潘昀昀把小蛇放进包里。
宋桥看着潘昀昀,她低头间,一双漂亮的眉毛如飞蛾的薄翅,末梢处轻灵的一抹勾挑,就能搅动一片无声。待她抬眼,是黑白分明的清楚眉眼,硬朗郎的明媚。
宋桥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话,不然此时太尴尬。他问:“脚伤好了吧。”
潘昀昀不在意的:“早好了,‘跌打损伤,轻骨贴’喽。”
这是一句广告语。
A城是轻骨贴的传统之乡,如果再加上相邻的几个城市,做轻骨贴的药厂大大小小有几百家。宋家做、潘家也在做。
现在的市场情况是,全国人民都知道:跌打损伤就要用轻骨贴、用轻骨贴就要用A城的、A城里最好的就是“宋辰”牌的。
反过来说,就是骨科病人对这贴老膏药的购买习惯:买轻骨贴就要买“宋辰”牌,没有“宋辰”的再买A城的,没有A城的,那么也就不用买了。
市场上的人没有深究的是:“轻骨贴”的药物配方最早是从潘家祖上来的,有近百年的反复斟酌研究。小作坊年代,“轻骨贴”口碑最好的也是潘家的“潘牌”,是被追捧几十年的老字号。
但是规模化生产时代,宋家的“宋辰牌”轻骨贴抢先通过了国家的注册。紧接着一连串的造势拿奖,“宋辰”牌成了全国驰名商标,甚至首批拿到了国家“重点保护品牌”,以“传统、正宗”的形象垄断了跌打损伤类中成药的市场。
靠轻骨贴站稳脚跟,宋辰药业研发新药、大肆吞并,如今是现代化的药业集团、医药大鳄。
“跌打损伤,轻骨贴”。潘昀昀说的是“潘牌”轻骨贴的广告语,她若是真的用膏药、必定也用的“潘牌”。
宋桥笑了,发现潘昀昀是打心眼儿里爱着潘家。他问:“听说,宋家、潘家,祖上有仇?”
“听说是。”
“我其实不太清楚。”宋桥说。
现如今宋家哪有时间低头搭理脚下的潘家,两家早前的恩怨传到宋桥这一辈人,他只是隐约听旁人说过几句。
“我也不清楚。”潘昀昀说。
潘家的老辈人常念叨起从前潘家的隆盛,大骂宋家“无耻窃贼”。但潘昀昀生来不爱管闲事,听到陈年帐就火速溜走。
宋桥不信她,说:“两个月前,你是潘家市场部的急先锋,连着撬了我们两个项目。我的营销副总郑重的提醒我,潘家的新生代锐不可当,我以为你要为‘祖上’报仇,振兴家业。”
潘昀昀挺意外的,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出名。但她努力工作后最终的收获,一直沿袭着潘家人做企业的风格。她说:“所以我被市场部踢了出来,扔到中药厂晒中药去了嘛。可怜薪水大幅缩水,爱上了一个玉镯子都没钱买,最近更是没有败家、不开心。”
宋桥想起韩映说的“男女关系”,低了头,不说话了。
很快上菜,就在这张窗边的小桌上。淮扬菜,碗碟精致,火工老道,土菜细作的简朴和精工有大巧若拙的醇厚。二十多道菜,每道菜都只盛两小碟,宋桥和潘昀昀一人一碟。
潘昀昀终于享受到了符合宋家大BOSS身份的接待水准,比当沙袋打舒服多了。
通常人和宋桥打交道,碍于他深沉静稳的冷硬性子,都会小心翼翼的设计些话题、准备好谈话技巧。宋桥呢,则是永远的不动声色。人们同他交流时,总是有探不到底的不踏实感觉,话题进展更是滞涩。
潘昀昀对宋桥就没那么小心翼翼了,她跟谁都像是哥们。如果说有忌惮,她知道宋桥聪明绝顶。然而此人有个本事,能把城府伪装成木讷。但若是研究他的目光,你会发现宋桥在观察、在研究,眸子深处已然洞悉了一切。
今晚,潘昀昀和宋桥相处起来出奇的自然顺畅,因为今天的饭——真的是超级好吃。就算是陌生人,关于吃也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毕竟大家都吃饭嘛。
窗外是夕阳盛景,霞光晕染进室内,豪华厚重的房间像是浸在深水里,柔和得发着水光。
中途宋桥接了通电话,罕见的拧了眉头就没再松开,半晌他只“嗯”了一声,听完就挂断了。
潘昀昀问:“你有事?”
“没事。”宋桥说。
潘昀昀识相的告辞。宋桥相送,他的手机也启动了热线模式,不停的震,宋桥直接关机了。
潘昀昀走出门,宋桥忽然问:“你那儿的两盆芍药,谢了吧?”
潘昀昀说:“谢了,又开了两朵,花长得很旺。”
“有空我去看看。”宋桥说。
“好啊,如果你有空。”
潘昀昀转身就笑了:宋桥去看花?别逗了!
送走潘昀昀,宋桥的助理老田冲了进来:“宋总……”
宋桥沉声呵斥:“慌什么!”
老田助理四十多岁,跟了老宋董事长十多年、比宋桥年长十多岁,被喊得立刻噤声,脸上挺挂不住。
“说。”宋桥坐下来,听。
老田赶来汇报的,同宋桥方才接到的电话是一个内容:一家医院的住院病人输液时集体发生了药物反应,高热、寒颤。同时使用的几种药品中有“宋辰”两种注射液,虽然还没确定是哪家的药品出了问题,但宋辰的药品被高度怀疑。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事件在网络上迅速发酵,舆论沸腾,万剑齐指宋辰药业;监管部门的应对也很迅速,封存了涉事的几种药品,进入调查环节。
“宋总,怎么办?”老田是真着急。
宋桥端详着老田,挺纳闷的:“父亲在世时你也这样汇报工作,然后问怎么办?、
老田这个老练男人,生生被宋桥问得脸通红。
宋桥说:“有应对预案、有发言人、有公关部门、有分管副总,你去安排。记住,媒体上的表态必须诚恳。”
老田领命走了——他被这年轻的富家子羞辱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一天两次了。老董事长在世的时候也没对他这么无礼过。少帅老臣,宋桥又暴躁不耐,迟早会把他从这个位子上换掉。
宋桥心里很躁,坐回窗边的小桌沉默着,面色如铁。没人敢发出声音,空气静得像凝固了。他望着着窗外的夜色,黑亮的眸子对峙着稀薄的夜光,竟能占据上风。
良久,宋桥沉沉的叹出口气,开了手机给韩映打电话,问事态进展。韩映说了些情况,对宋辰药业都很不利,更有公司里的蠢货说话不注意、被舆论揪住了不放、引火上身。
“要立刻统一公司员工的口径,避免再生事。”韩映说。
“得让大家言论自由嘛。”宋桥说,脸色很难看。他直觉这里有阴谋:涉事药品关系到七八家药企,为什么风头独独冲着宋辰来了?
宋桥吩咐韩映去把宋辰药业涉事的两种药品送到第三方的药检机构,委托质量检验。
“你亲自去。”宋桥说,他谁都不信。
韩映知道他的担忧,不禁叹气:
一叹:自己虽贵为“韩总”,也不过是宋桥的狗腿子、主要是用腿;而且宋桥能使唤顺溜的“狗腿子”也太少了;
二叹:宋桥这命,在勾心斗角中如履薄冰、对手还都是老姜;
再叹一下:宋桥这心机思谋……
“你再去办一件有意义的事。”宋桥说。
韩映以为是不用跑腿的大事,高兴:“什么?”
“把亳州的中药厂送的那些补品、礼盒,给各个董事、副总、部长送过去。”
韩映哀嚎,“明天必定会有报导:事发当晚,宋辰药业的营销副总韩映在奔波着送礼。”
“那你就红了,恭喜。”宋桥说。
韩映认命,去跑腿。
宋桥坐下来,窗外是黑压压的夜色,点缀几盏虚弱的霓虹,他透口气都觉得艰难。
潘昀昀还在路上,刷着手机玩,看到宋辰药业的劲爆消息,热度成几何倍数的攀升,像病毒复制一样快。
这么大的事……
难怪宋桥方才拧了眉头,一顿饭的时间,他现在是风暴中心,却静的可怕。
宋桥这样的男人潘昀昀以前没遇到过,拥有她讨厌的一切特质:城府深、不亲善、说一不二的强势,甚至外表也不是她的菜。
潘昀昀对男人的审美还停在十九岁:清瘦、颀长、五官工整的白脸男生,最好连眉毛都一丝不乱。宋桥这种脖子粗、肩背厚实的高壮男人,她瞧着难受、觉得蠢。
宋桥的个性极收缩、状态始终都很紧,否则在地下运兵道时就不会误会她是杀手。
被宋桥攻击的一瞬间,窒息、黑暗、如山般压住她的,是死亡的气息。当时,潘昀昀真实得觉得自己是只蚂蚁,轻易就被他碾死了。
不过潘昀昀现在能理解了:如果没有那身腱子肉,宋桥的命怕是会短很多。
宋桥是个压抑的黑色漩涡,站在他身边都像能被他吸进去。这种人,潘昀昀一点儿也不羡慕。
第二天一大早,网络上爆出来的不是宋辰的营销副总韩映深夜奔波送礼,而是宋辰药业年轻的新任掌舵人宋桥、在企业涉事的当晚与神秘女郎在酒店约会。
横飞的照片是美女出酒店,坐进宋桥的车里。可惜司机太抢镜,总是会把女人挡住大半个身影,让人看不清楚。
潘昀昀起得晚,趿拉着凉拖穿过旧城的小街巷,去了中药厂。迎面撞见二世祖,潘昀昀呦呵一声:“好久不见,来干嘛?”
二世祖慌张张的,摸头就走。
潘昀昀喊:“喂,又偷东西了?”
“你少管!”二世祖一回头,忽的想起件事,“潘昀昀,你什么时候搭上了宋家的败家子儿?”
“管得着么你?”
“打扮得那么风骚,别人不认得、我可是认得。宋桥那小子,换女人快得眼花,你到底勾到他了没?”
“真无耻,”潘昀昀被气笑了,奚落二世祖,“他换的女人比你多,你羡慕啊?”
二世祖消瘦、颀长、五官工整一张白脸,眉毛都是精修过的。潘昀昀今天看他,只觉得此人细溜溜的脖子、白挂挂的小脸,长得真是清汤寡水,没有男人气、没福气。
再评估下二世祖这小身板,宋桥一抬胳膊就把他摁在墙上、顺手扔地下。偏偏二世祖总念叨着自家祖宗和宋家打过商战,真是不把自己当小人物看啊。
潘昀昀不跟小人一般见识,双手抄在肥裤子的口袋里,溜达着进了中药厂。
不可杀、也不可辱的二世祖被气够呛,对潘昀昀的背影狠狠的“呸”,溜溜的跑了。
潘老大见到潘昀昀,说:“四奶奶,你不用来上班了。”
潘昀昀是很清楚人事制度的:“开除我了?因为违反请假制度了?”
“潘掌门一早打来电话,说要调你回市场部,让我通知你。”
潘昀昀怔了怔,有意思了:“我可是被他亲手从那里扔出来的,我又不傻,我不回去。”
“这是潘掌门的意思。”
“老大,你把我留下吧,想想办法嘛。”
潘老大想想潘掌门那一言九鼎的王者风范,良久几不可闻的一叹:“昀昀啊,潘家的人都是蛇。”
阴天,光线模糊,潘老大的角落尤其阴暗。他习惯缩着肩、垂着头、藏起受伤的脸,像只无害的老牛。这些残疾都是为了救潘掌门那条大富大贵的命落下的。
潘老大是跟徒出身的老药工,和中草药玩了一辈子。任何中药材,就先不说根茎叶都齐全的,哪怕是被切成片、碎成粉,潘老大只销手指撵一撵、闻一闻、舔一舔、上下牙间咬一咬,就知道是什么药、掺了什么假、掺了几成。
许是潘老大一声“昀昀”叫到她心里的软处、又说了句掏心窝的话,潘昀昀没忍住,也说了句不该说的话:“老大,你离开潘家能挣年薪。”
潘老大闷声:“不说这些了。”
他从小就在潘家干活、人和事都纠葛太多,走不了。
潘昀昀不是潘老大,她只是姓“潘”而已。在她的理解中,自己只是在潘家药业上班,是一个自由的打工仔。当初怎么离开的市场部,她还没来得及忘呢。
潘昀昀去了潘家药业总部,进了市场部。市场部的当家花旦是潘玥——潘掌门的亲闺女、二世祖的亲妹妹。潘玥戴着耳机,身子打着节奏,看样子听的是首劲歌。
潘昀昀叫了她几声,当家花旦没听见。潘昀昀敲潘玥的桌子,潘玥才抬头,拿掉耳机,问:“什么事儿?”
潘昀昀指指她的耳机:“就是跟你说,你这个‘助听器’不太好用。”
潘玥给她甩个脸子:“我听我爸说,调你回来。”
潘玥递了几张表格给潘昀昀填,就算是报到了。
潘昀昀填完表,又拿了一张纸,写了几行字又递给潘玥。潘玥疑惑的接过来,待看到纸上最大的三个字险些背过气去:辞职信。
潘玥把那张纸用力的抖着,几乎贴到潘昀昀的脸上:“报到一分钟就辞职,你有病啊?”
潘昀昀也不答,跟她算旧账:“上次告我黑状、说我和部长有‘不正当关系’的人,就是你吧?”
“是我,怎么着?”
“谁告诉你的?”
“我哥,他亲眼看见的。”
又是二世祖,潘昀昀倒也不奇怪:这位兄台的眼里哪里还能找出正当的“男女关系”?
她惊奇的是潘玥的智商:“一问就招供,你有本事造谣害人、最好死都不承认,猪队友。”
潘玥有心吵架,忍了忍,酸溜溜的:“几天不见涨脾气了,敢跟我顶嘴了,你不就是认识了宋桥?”
“宋桥?”潘昀昀忽悠悠的的明白了些,“认识个宋家人就在潘家有了撑腰的,潘家大小姐说出这话来倒也真是谦虚。”
潘玥还要问,潘昀昀已经走了,丢回来一句,“跟你爸说一声,我主动辞职了啊。”
潘玥干瞪眼,拿起电话给潘掌门打过去。
潘昀昀回了家,在正午的屋檐下乘凉。潘十七背着手进了院子,见女儿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打着晃,不仅抢了他的摇椅、还抢了他的逍遥姿态。潘十七挺生气,过去,陪着笑脸:“下班啦?累啦?”
“被开除了,再也不用上班了。”潘昀昀手臂大展,挺自在。睁眼瞧见自家老爸一团和气的脸,潘昀昀说,“店里不是缺伙计吗,雇我呗,薪水给你打七折。”
潘十七的老心脏一连串的早搏:他开着一家赏石店,卖些石头玉器珠宝,里面的东西都是高价,被潘昀昀一边私吞、一边送人,很快就会倒闭——这不是高薪聘请老鼠看米仓嘛。
这姑奶奶还是去潘家药厂混日子比较好,对他、对她、对潘家,总之对谁都好。
潘十七讲道理、忆往昔:从前咱们穷得揭不开锅,这么多的亲戚里肯借钱给咱家的只有潘掌门;现在潘掌门让你回去工作、你怎么能撂挑子?没良心!
潘昀昀自有道理:小时候潘掌门一家对她确实有几碗米饭的恩情,每当需要她卖命时就会被想起来、拿在嘴边说。这几年她也没少给潘家卖命,就算是报恩、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报完的时候?潘掌门真有难处时她当然会帮忙,眼下的潘家的祖业里是真不需要她。
“眼下就有难处了。”潘十七说。
潘昀昀往摇椅里一躺,翻身给潘十七个后背,闭眼晒太阳。
潘十七又绕到她面前,说:“这一轮制药行业的政策调整,潘家大部分的药品品种可能连生产的批准文号都拿不到了,那就不能生产了、药品品种就彻底死掉了。而每个药品品种重新评价的成本都是在三百万以上,潘家现在连这笔钱都拿不出。”
“气数将尽楼要倒,我力气小也不敢去扶,怕反被砸死、多陪葬了一条无辜的性命,谁养你老?”潘昀昀说。
不是她没良心,她提出过很多的建议,但是潘家没人听,还都嫌她多事、造谣污蔑她。
潘十七说:“潘掌门想出个法子,有个破产的厂子正要拍卖,这厂子有个呼吸系统的注射剂药品TB。他想让你回去帮忙,参加竞标把这个厂子拿到手、改做化学药品TB,潘家就有机会翻身了。”
这倒是个腾笼换鸟的妙招。
潘昀昀心算着:TB注射剂每支卖二十多元钱,成年人常规的用量是每次两支、每天三次点滴,一天就要用6支、就是一百二十多元;每个病人至少不得用三天?加上呼吸道系统的药市场很大,感冒、肺炎、呼吸道感染、手术前预防感染……都要用。
潘家现在的药多是一盒十几块钱的口服药、一盒至少吃三天;最贵的药轻骨贴一盒28.00元,一盒十贴用五天;这些比起注射剂的用量、利润,真是差的没边了。
潘家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这样的好品种。
潘十七还在絮叨:战略、盈亏、规划、市场定位……
潘昀昀拍拍他的肩:“别背了,累脑子。”
她的亲爹她知道,脑子里只有文玩、玉石、玛瑙。潘十七说这些企业用词都拗口,大概是潘掌门教给他、让背给她听。
潘昀昀一个骨碌爬起来,说:“潘掌门既然有雄心要做振兴的中兴之主,我虽然不是个能人,但总比一般的打工仔要认真负责,自家人也靠得住。我明天再去报到,去看潘玥那张美人脸。”
再上班,潘昀昀拿到了破产药厂的所有资料。再查参加竞拍的几家竞争对手,她看出意思了:有国字号的大药企、有跨国制药企业KN、还有宋辰药业集团……规模较小些的企业例如潘家这样的小厂子、名单打了两页A4纸。
这个破产药企是多香的肉,这么多家都来争?
潘玥从桌边经过,看她的电脑屏幕上的LOGO,站住:“宋辰集团?”
见潘昀昀没反应,潘玥用手指戳一下她的肩,问:“宋辰集团的宋桥,你是怎么认识的?”
潘昀昀翻着桌上的文件,都不抬头的,反问:“怎么,想让我给你引见啊?”
“姐妹一场,帮帮忙呗。”潘玥说,脑子里已经开始讲一个粉红色故事了。
潘昀昀于是认真回想下宋桥这个人,就想到了那双望不穿的眸子、虎视眈眈的。
“这事我倒是能办,不过未必能达到你满意的效果。”潘昀昀椅子转向潘玥,挺正经认真的,“举个例子,我介绍朋友给你、潘掌门也介绍朋友给你,你搭理哪一个、更看重哪一个?”
“当然是我爸啊,你毕竟是个小人物。”
“中间的引荐人就是这么重要的,所以你考虑清楚,我引见给宋桥的人、宋桥可能会很不在意。”
潘玥觉得这话也有道理,有了新方向:“看来我只能靠我爸了。”
她又问潘昀昀:“你是怎么认识宋桥的?”
潘昀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冒着生命危险喽。”
“不说算了。”潘玥小蛮腰一拧走了。
潘昀昀点了下鼠标,PPT的下一页忽然跳出了宋桥的杂志封面照,吓了潘昀昀一跳:封面上的宋桥头发不知道抹了多少油,把闪光灯都要逼死了。他故作成功人士的挽着臂膀,这姿势把衬衫的肩、胸撑得饱满,再加上资本家的僵硬表情——这人真是不上镜!
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请个造型师?
不过这个人肯配合造型师、摄影师的话,才是怪事。
破产药厂竞拍的第一次会议,各投标企业要当场递交自己的资质文件。潘昀昀很早到场,几个投标大企业的代表也都提前到场。会议快开始的时间,会场前方一阵小骚动,潘昀昀听到身后有人议论:
“看!看!宋辰集团的老总亲自来了!”
“不至于吧!派个业务员来就行了,宋桥亲自来?”
……
潘昀昀向门口张望,人头攒动里看不见宋桥,前排被几层人围着,大概是宋桥的位置。
潘昀昀是跟着潘义一起来的,潘义在潘家没实权、是潘掌门的幕僚:什么都不管、其实什么都管。潘义的辈分也很高,潘昀昀是潘老大的“四奶奶”,但潘昀昀要称潘义一声“义叔”。
潘义知道宋桥亲自来了,也是吃惊,他问潘昀昀:“你看呢?”
潘昀昀纳闷的:“这么高调?是来镇场子的吧,表示宋家对这次招标很重视,志在必得?”
潘义谋算着,“这是表面的意思,还有深一层:注射剂副作用的事件还在调查、还没出责任认定的结果,宋家在风口浪尖被重点调查,工厂被查、药品被召回、信誉跌、业绩跌。你再看看今天的会场,有政府的领导、大大小小的药企同行、媒体也多,宋桥的出现是给众人看——宋家在这次注射剂副作用的事件里没问题、不怕查。”
有心机、才能看穿心机,潘义毕竟是骨灰级别的谋士。潘昀昀服气:“义叔看得透彻,难怪都说你是‘老奸巨猾’。”
这个贬义词,但是夸对了人,效果很好。
潘义嘴角勾笑,瞧瞧宋桥的位置,又看了看潘昀昀。
但这次的招标会开的太傲慢,开会时间已过,主办方没人出现、也没任何解释、通知。众人只能等,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
参会的人都不满,有人去问、一点儿消息都问不出来。外资大药企KN来的是两位高管,从没受过这种憋屈。但他们看看坐得稳稳当当的宋桥,也只能耐着性子比拼沉稳。
两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出现一个会议工作人员,麦克风前说了句:“今天的招标会临时取消,下次开会时间待定。”
各企业的人都火了,发着牢骚很快的散场。
潘昀昀、潘义,走在最后。出了会场,正看见台阶下的宋桥坐进车里,他的保镖们看看周遭、谨慎的离开宋桥的车窗、坐进车里。两车随行扬长而去。
潘义对宋桥也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等到最后。”
“下次开会他肯定不来了。”潘昀昀猜测:会场的椅子不适合宋桥的魁梧身材和翘臀,估计憋屈得够呛。
潘义也点头:“他这次把面上的事情做到极致了,下次随便派个人来就行。”
潘玥知道宋桥也去了会场,后悔得要命,叫嚷着下次她要同去。不过潘玥再一想:集团公司的老总不可能为了个小招标会一再去现场,这本是一个小角色就能做好的是事情,比如潘昀昀这样的。
想通了,十天后的第二次会议,潘玥没就跟着潘昀昀一起去。
但是不好意思,这次宋桥又来了。
潘昀昀瞅着宋桥的背影直纳闷。而潘义勾锁着两挂长眉,他这个老江湖都看不明白了:宋桥如此反常,是被手下的人诓了来?还是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潘义于是给潘掌门打电话,让掌门人火速赶来,潘义又加了一句:“带上潘玥!”
宋家的标书是一个业务员递交的,现场签字的时候紧张得手抖。会场的工作人员有些小羡慕:还是宋辰药业这样的大集团能锻炼、培养员工,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业务员都有机会出些大场面。
让宋家业务员手抖的不是在前面、而是在后面,身后有两道注视的目光:一是宋辰药业最大的BOSS宋桥、二是最炙手可热的实权派副总韩映。
潘家的标书是潘昀昀递交的,回身瞧见宋桥和韩映像并排的两尊佛爷,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看着她。其中的一尊韩映,忽然对她飞快的挤了下左眼,非常正经的一瞬间显得非常不正经。
潘昀昀唇边隐约的笑了,低头间、学着韩映的模样回了他个眨眼的小动作——这是个不知内情的人完全看不出的小动作。
韩映鼻子里笑了一下,掩饰的清了清嗓子。
宋桥则皱了眉——韩映的轻佻越发的不分场合了。
远处门口,潘掌门正走进门来,领着他的掌上明珠潘玥。潘义迎过去,潘昀昀没有回座位,也过去迎接潘掌门。
潘掌门站得纹丝不乱,穿着中式的立领上装。因为人清瘦笔挺,这衣服显出一身正气。潘掌门与人点头示意的动作更像是挤了挤下巴,老派的本地贵族格调。
潘义也瘦,微有驼背、习惯性的勾耸着肩,又总在心不在焉的琢磨着不知什么事,就带着一身萧瑟气。
这一对人物并排一站,身后仿佛就带着旧时祠堂的背景板——财主家的老爷和账房先生。
潘玥漂亮,她的脸妆、指甲、发饰、香水,都是心机用尽精心策划的,所以整体效果完美自然,是很高明的漂亮。远远看着仿佛都能闻到潘玥香气。她在潘掌门身边,像祠堂边上穿越时空的时兴的大小姐。
老世家、旧望族的气韵深厚,这对父女举手投足里都气度十足。
参加会议的几位官员,主动过去找宋桥攀谈。宋桥很吝啬表情,韩映倒是给了张笑脸。
潘昀昀远远的看见了这官僚的一幕,她倒不觉得宋桥倨傲无礼。官场、商场,大家都有默契:私交再不错,在公开的场合对话的双方要讲地位对等。今天的场合里能与宋桥平起平坐的人,之前一直没有,现在勉强有一个——刚赶来的潘掌门。
可惜宋家的新生代们不认得潘家的土皇帝,没有过来打招呼。
潘昀昀当着跟班,潘掌门、潘义和其他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潘玥也有的忙:一直瞄着宋桥的方向,然后就不停的扯潘昀昀、使眼色,要让潘昀昀把自己引荐给宋桥。
潘昀昀不想冒失,场合不对:
宋桥来这里肯定有他的目的,她不能去搅局;
也不知道宋桥现在心情好不好,去了碰一鼻子灰就没趣了;
再加上还有潘掌门、潘义在,潘家还轮不到她潘昀昀强出头。
潘昀昀就装不明白潘玥的意思,也不往宋桥和韩映身边凑。
会议将近结束,媒体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呼啦啦的围住了宋桥和韩映。可笑的是宋桥比所有人都高,攒动的人头之上是闪光灯、话筒、摄像机、还有宋桥的脸——目标很好捕捉,只要你够得着。
记者们抢着提问,吵成一锅粥,没有一个问题能被听清楚。韩映都费力的参与了维持秩序,宋桥的身边被几位保镖拦出很小的安全范围。
宋桥像是要说话,清了清嗓子,现场立刻没了人声,只有密集的拍照声。
宋桥友好的笑笑,如果他抽抽嘴角就算“笑”的话:“近期医院里出现的注射剂药物在使用过程中发生输液反应的事件,涉及到宋辰药业两个品规的药品。宋辰药业也因此受到多方的关注、质疑,我在此借各位媒体朋友做个回应……”
这是宋辰的高层对这次事件的首次发声,更是宋辰药业集团在核心权力交替后新任董事长兼CEO第一次见媒体,就这么随机的、毫无预备的、“借”了一场关注度极低的竞拍会的现场,连张邀请函都没发,就开始了。
潘昀昀是人群外围的零星看客,听宋桥这一串词就知道他的路数。她自言自语的小声念叨:“高度重视用药安全,按照国家标准生产,建立了质量管理体系和监测体系;”
那边,几乎是同步的,宋桥一字一顿的朗声说:“宋辰集团一贯高度重视消费者的用药安全,严格按照国家标准进行生产,建立了完善的质量管理体系和监测体系;”
潘昀昀恶趣味的继续:“封存、召回、配合调查。”
宋桥继续:“对涉事药品所有的剩余库存进行了封存,召回药品,配合监管部门和调查组的调查。”
潘昀昀:“欢迎社会各界监督。”
宋桥:“欢迎社会各界监督。”
话音同时落下。
潘昀昀摇头叹气:毫无新意!
高层表态的话都是常规内容,没有错误的废话。寥寥几句把各个方面说到、四平八稳、严谨干涩,当然谁也揪不住他的错——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些辞令闪烁着大集团药业官方的光环,潘玥听着心生向往,瞧着宋桥的眼里漾起了水汽。
有随从负责开道,被媒体包围的宋桥像移动的沸点离开了会场,多么恶意、刁钻的问题他都不解释、不应对。
媒体调转矛头,回来采访外资药企KN和其他公司,潘掌门的面前也举起了麦克。
角落里,潘玥在对潘昀昀发脾气——错失了一次绝佳的认识宋桥的机会。潘昀昀不伺候潘家任何人的脾气,尤其是潘玥的公主脾气。她给潘玥个后背,对旁边的潘义说:“义叔,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一步。”
潘昀昀向门外走,碰见宋辰药业的业务员,正擦着额头的汗回来。他也参加了刚才的对抗战,付出了极大体力——排开人群把宋家的两位老总送走。
潘昀昀对宋家的业务员抱怨:“你们老总也真是的,一个破产的小厂也来抢,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拿到了嘛。”
宋家的业务员长着一双漂亮的大桃花眼,今日他家大boss出场镇台,所以他也比较骄狂:“潘家确实也不可能拿到。”
潘昀昀还真见不得谁“瞧不起”潘家,就要锉一锉这“桃花眼”的骄气:“你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外资的KN的钱比你家的厚多了,你们两家比拼着砸钱吧,看看最后能把价格飙到什么样的高度,你再算算看还有没有钱赚。今天宋桥怎么给你撑腰,到时候就怎么收拾你。保重!”
这也是实情,桃花眼顿时泄了些气。
潘昀昀一走开,她身后便露出一个人来:枯瘦、微微驼背、两挂稀疏长眉、细长的眼耷拉成三角眼,一只干枯白手如爪、端在身前盘玩着一串金刚菩提,盘着、算着。这人上了些年纪,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看着宋家的桃花眼。
桃花眼竟生生的被看得打了个寒噤。
这人的笑容扩大了些,脸颊上推开几轮皱纹:“我是潘义。”
“义叔。”桃花眼恭敬的弯腰点头:潘家的“义叔”是不能得罪的人,虽然此人没有任何的头衔和实权。
潘义和桃花眼聊了两句,越聊声音越低。
桃花眼的脸色微微的变,才真正发现自己真是阅历浅,需要潘义这样道行深的人指点才会知道:“江湖”真不是看得见的刀、剑,而是看不见的光、影;谁知道哪些小角色也许就是幕后大手,妙手拈花、翻手起浪。
桃花眼被惊着了,感觉自己这小角色吃不下这么大的蛋糕:“义叔,要是照您这法子办,这可就是个超级大单子了!”
“还好还好,问问你的韩映老总嘛。”
会场外,潘昀昀吃到了提前退场的负效应——地表温度四十多,柏油路面都被晒软。她踩着高跟鞋,鞋跟像是能扎进路面里。她来时是搭潘义的车,此时只能打车了。
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开出一串车,其中一辆车头略偏开到路边,停在潘昀昀眼前。车窗落下是韩映那张讨人喜欢的帅脸:“潘昀昀?”
潘昀昀正要说话,韩映手机恰响,他接起来态度很老实:“马上马上,跟昀昀叙叙旧。”
潘昀昀陪着干笑,心说:这个“昀昀”也是你叫的?真不见外!
车队里的其他车辆停在了前方稍远处,等韩映。
“你回潘家市场部了?”韩映问潘昀昀。他的手机还搭在耳边,电话那边的宋桥不说话也不挂,韩映也不敢挂。
潘昀昀嗯了一声。她兴致不高,双手抄在长裤兜里,挺不提气的闲散模样。回市场部是为了竞拍到破产的药厂,但宋桥强势进入,潘家的宏伟计划注定落空。
潘昀昀这小模样偏偏最对韩映的胃口,其实潘昀昀这人就很对韩映的胃口。他说:“我回工业园区,顺路送你?”
潘昀昀说:“我去古玩街,和韩总不是一路。”
“让司机绕一下送你。”韩映殷勤、热情。
潘昀昀也就不客气了,上了车。
韩映的手机里还是沉默,宋桥大概是忘了挂电话。韩映就先挂断、再给宋桥拨过去,说要绕路送潘昀昀。前面那几辆车就启动了,扬长而去。
“宋桥真是看重韩总,居然会停了车等。”潘昀昀说,韩映和宋桥之间的关系果真是非同一般。
“他心细。”韩映说。韩映更关心眼前的美女:“没想到潘家也参加了这次的拍卖。”
潘昀昀笑了,果然韩映的车不是友情坐,是要问这件事的。她说:“论实力和资本,潘家完全不在宋家的眼里,你大可不必担心潘家这类的小厂子。”
这话说的是事实,但韩映缜密,任何的小意外都要查清楚才肯放过:“潘家虽是小厂、却是老厂,我也不敢看轻。如果外资药企KN没参加我们确实很有把握,而且医院里输液反应的事件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对宋辰药业的负面影响很大,不然宋桥也不至于两次来开这么个小会。”
潘昀昀不搭言,心想:你跟我说宋家的难处有么用呢,我又管不着,事实是这次潘家真没的玩了。
韩映的手机响,他接通了嗯嗯呀呀的应着,看了潘昀昀两眼。挂断电话,韩映问她:“宋桥送你的两盆芍药,你没扔吧?”
潘昀昀:“开玩笑,养的好好的,枝繁叶茂。”
韩映觉得潘昀昀在说谎:“别逞强,宋家的那十几盆都死了,你的怎么可能好好的?”
“我是学中药的,怎么可能养死中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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