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摸旁人?明明你是暖的,软的。” 男子缓慢地倾下身来,他的发丝从耳边吹落而下,柔和地落在少年的脸颊上,绕在他的颈间。 “小蝉,告诉我,你此时在哪儿?” 明明是无欲而冰冷的声音,却带着无限的诱哄。 “我在鹿蜀啊!”路小蝉的心神忽然与梦中榻上的少年合二为一,他只觉得覆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味道好闻极了。 男子问什么,路小蝉就像被对方牵着魂魄,轻声回答。 那道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路小蝉伸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他,抱紧他,但揽入怀里的除了洗练冰凉的月光,什么也没有。 “我在鹿蜀!我在鹿蜀!你……你是谁?你在哪里?” 路小蝉用尽全力叫喊着,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一旦梦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想问清楚……你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在找我呢? 这一醉,便是整整三日。 江无潮怎么拍也拍不醒他。 原本酒肆的老板叫来小二,要把路小蝉给扔出去,但是江无潮却又甩了一定银子给他。 “就让他在这里睡。他愿意睡到几时就几时。我且去办点事情,回来就寻他问话。” 江无潮还有事情要办,不可能守着路小蝉。 但是路小蝉终归是吃了他请的酒,才醉死过去的,江无潮自然不能看着他就这样被扔出去。 “路小蝉,愿你梦中真的能见到美人,也不枉大醉一场了。”江无潮临走的时候,看着路小蝉睡得都快吹起泡泡的样子,好笑地说。 于是接连几日,前来酒肆的客官们都会看见这个小乞丐在角落里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老板每日还担心路小蝉真的死了,嘱咐店小二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探一探他的鼻息。如果真的没气儿了,就赶紧扔出去,免得给酒肆召来晦气。 在路小蝉醉酒未醒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在醉生梦死的酒气以及各种食物的味道之间,闻到了一种这辈子从来没有闻过的淡香。 就好像是深夜即将过去,晨曦将至,昼夜交替时枝头露水的味道。 夜的冷淡与晨的清绻相融合,若有似无,却又无法忽略。 似乎有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垂着眼帘看着他。 那人也许抬起了手,可每每指尖就要碰上路小蝉的时候却又死死收住了,忍得握拳时全身绷紧,像是巴不得把自己都给捏碎了。 这般的克制…… 路小蝉没来由的想起了老乞丐对他说过的话。 ----只有极致的欲望,才需要极致的克制。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为何让自己忍得如此辛苦? 路小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耳边是客官们吃酒品菜,聊天胡侃的喧闹声。 路小蝉砸了砸脑袋,这才坐起身来。 睡了太久,他四肢都僵硬了。 “哎哟,路小蝉!你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是个死人,直接给你扔外面了!” “去去去!我且死不了呢!” 路小蝉摸了摸肚皮,他好饿啊。 “有吃的没有?” “你在这儿睡了整整三日,没把你扔出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有吃的!” “那不说这个……我喝醉的这几日,可有人……” “有人什么?” “有人坐在我身边?” 店小二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路小蝉,你是不是真的吃酒吃坏了脑子?你全身脏兮兮窝在这里,苍蝇就在你头上坐窝,你觉得有谁会愿意坐你身边?”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 看来是自己醉了酒,做了梦。 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他明明以为那阵淡淡的味道,是梦中的男子终于找到他了呢。 “臭乞丐!你醒了?醒了就赶紧走!都在这儿睡了三天了!你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让我平白少做了生意!” 老板见路小蝉醒了,立刻就来赶人了。 “我走!我走!我这就走!” 路小蝉捡起自己的竹枝,与店小二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往他的手里塞了个馒头。 两人都很有默契,一句话都没说。 走出了酒肆,正当午时,虽然路小蝉感觉不到日光刺眼,但是晒在身上的热烫却是实打实的。他摸着墙沿,走去一个小巷,那里晒不着日头,正好避暑。 只是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了忽急忽缓的呼吸声,衣物窸窣,木板吱吱呀呀。 路小蝉顿了顿,咧着嘴一笑。 唉,我的亲娘啊,人家在办事儿呢! 这事儿不是该晚上办吗?光天化日的,多不好啊! “你这死鬼!怎么就完事儿了!” “我这不还是担心你家那位回来了,吓得你肝胆俱裂吗?” “讨厌!” 路小蝉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原来是壬二娘在偷人呢。 这女人凶的很,就是让路小蝉睡她,路小蝉都没那个兴致。 他刚一转身,影子掠过窗棂,正好就被壬二娘给看见了。 “谁?是谁?” 路小蝉赶紧拔腿就跑,别看他是个瞎子,这一带哪儿有转弯,哪儿的墙角秃了块儿砖,他都一清二楚。 壬二娘把衣衫一批,鞋袜草草一穿,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