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璇，毕了业，我就娶你。
睡到九点多才起床的纪思璇又恢复了女王的架势，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办公室，走了一路，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她抓住路过的韦忻和徐秉君问：“我今天有什么不对吗？”
韦忻微笑着摇头，“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漂亮，一样有气场，一样盛气凌人，一样高贵冷艳，没有任何不对，女王大人。”
徐秉君觉得提醒她一下比较好，“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昨天晚上？”
纪思璇喝得断片儿，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我喝多了……然后……不记得了……”
徐秉君想了想，艰难地做出决定，“不记得也好。”
纪思璇看着两个人一脸古怪，撇撇嘴，刚走了两步就和乔裕在走廊上狭路相逢了。
乔裕边走边低着头揉着太阳穴，并没有注意到她。
纪思璇站定，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乔裕走近了一抬头才看到她，放下手来问：“来了？”
纪思璇别的记不住，却还记得自己在和他生气，冷眼看着他眼底一片青色，倦意掩都掩不住，忍不住毒舌，“哟，乔部长昨天的夜生活是不是太丰富了，您是不是有点入、不、敷、出啊？”
走廊上原本路过的人纷纷在心里鄙视她，璇皇真是过分，乔部长肯定是照顾醉酒的她一晚上，现在她神清气爽了却来嘲笑恩人，真是恩将仇报！过分！太过分！非常过分！一会儿回去要把这个月的零花钱全押到薄季诗那边！
乔裕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几眼，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纪思璇看着他的背影更加恐慌了，怎么今天都那么奇怪呢？她又转头问韦忻：“对了，昨晚谁送我回去的？”
韦忻一脸坏笑，“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个入不敷出的人，大概你自己就是你口中那个把他榨干的人吧，哈哈哈……”
纪思璇却笑不出来了。
最近关于乔裕和纪思璇、乔裕和薄季诗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开会的时候众人均会自发地把乔裕两边的位子给空出来，然后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等着主角们登场。
乔裕来得最早，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也是温温和和地笑着打招呼，可总觉得他神色间带着郁闷。
然后便是薄季诗，进了会议室之后看了看余下的两个空位，神色不变地挑了一个坐下。
纪思璇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座位，没得挑，只能坐下。
会议很快开始，乔裕正在说前期进度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纪思璇手一滑，手边的笔便骨碌到了桌子底下。
她弯腰低头去桌下捡笔，乔裕明明没有看她，连语速都没有变，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挡在桌子的棱角处。
在她捡完笔抬起头之前又自然地收了回来。
整个过程连看都没看一眼，似乎只是本能的反应。
纪思璇没看到可所有人都看到了，于是纪思璇一坐回来就看到众人一脸惊讶地盯着她。
薄季诗垂着眼睛，面无表情。
众人看看乔裕，看看纪思璇，又看看薄季诗，心里的弹幕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卧槽，我是不是该把所有的钱押到璇皇那边啊！”
“卧槽，乔部真的不是外貌协会吧？”
“卧槽，乔部好温柔啊！”
纪思璇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看了一圈之后看向韦忻，挑挑眉问他怎么了。
韦忻点了点手机。
一秒钟后，纪思璇的手机振动，收到一张图片。
一只手虚挡在她的脑袋旁，旁边便是桌子的棱角。
那只手……
她一脸惊讶地看向乔裕。
乔裕正说到关键处，觉察到她的目光，停下来问：“我哪里说错了？”
纪思璇摇头，“没，没有。”
韦忻发了一串叹号过来。
纪思璇明明已经不生气了却还是端着，不咸不淡地回复：“可能他对谁都这样吧。”
“璇皇，您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吗？您就没发现乔部坐着的时候，身子都是歪向您这边的吗？”
“是吗，没注意。”
“果然是妖女！小心遭天谴！”
“人妖相恋才会遭天谴。”
“……”
因为进度落后，接下来的几天，事务所的所有人都在熬夜刷图出方案。
乔裕因为手里另一个棘手的项目也在加班开会，会议结束之后一群人经过办公区就看到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敷着一张面膜，忙得热火朝天，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恐怖。
一群人凑过去看热闹，“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敷着面膜说话格外僵硬，“璇皇说，熬夜刷图一定要敷面膜。”
有人往里间的办公室看了看，“那璇皇怎么不贴？”
“璇皇说，做人要厚道一些，天生丽质的要给那些先天不足的留条路走。”
“你们又不是靠脸吃饭，那么在意外表干什么？”
“璇皇说，不能因为自己有才华就不把自己捯饬得好看一些。”
“你们这是在向璇皇学习？”
“璇皇说，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发挥自己的才华，这样才能有前途，不能像她一样，仗着自己颜值爆表就整天混吃等死。”
“你们为什么那么挺纪思璇啊？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你不知道吗？璇皇带的组忠诚度是最高的，进组的基本没有想要换组的。她只是表面上高贵冷艳罢了，其实人很好，又有才华，一点都不小气，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当然了，长得好看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璇皇说，拼颜值和拼才华呢，我们都不行了，只剩下拼命了。她如果再不教点东西给我们，她怕我们拼命都赶不上她，她就真的寂寞了。我觉得好霸气好有气场啊！”
“她还敢把大客户的面子踩在脚底下，扬着下巴问对方，我手底下的人说不行，你来找我我又跟你说可以，那他以后还要不要混啊？我也跟你混好吗？”
有个女孩子靠过来指着自己的眼睛，“璇皇还教会我画眼线啊，她说要想眼线画得好，天天要拉钢笔稿，真的好用耶！”
“……”
乔裕一愣，看了看里间工作室里正对着电脑的某人，恰好某人听到笑声也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又若无其事地分开。
其实这个也是乔裕教她的。
那个时候纪思璇在学化妆，眼线怎么都画不好。乔裕看了半天拿了眼线笔在她眼睛上试了一下。
当时纪思璇对着镜子验收成果时心里立刻“卧槽”了一下，乔裕鼓励她，等她拉线手不抖的时候，画眼线就不是问题了。
果真如他所言，等她拉线手不抖的时候，小小的眼线，信手拈来。
其实乔裕一直都没告诉她，那个时候他就是为了哄她好好拉线稿才那么说的，没想到就真的那么好用。
纪思璇在里面敲了敲玻璃，“喂喂喂，不要以为夸我两句就可以不用干活了！快点干活！今晚做不完谁都不许走！”
众人哀号一声看向徐秉君。
徐秉君一向是个加班狂人，扶了扶眼镜安慰他们，“其实你们只是还没做完而已，那边还有一个根本就还没开始，拖延症晚期无药可救患者，是吧，韦爵爷？”
韦忻端着咖啡杯靠在桌边，手里还拿块抹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桌子，“所谓磨刀不误杀猪工，等我擦完桌子，喝完咖啡，吃了夜宵就开工。”
众人吐槽：不会说就不要说！不是杀猪是砍柴啊！还有擦桌子和赶工到底有个毛线关系啊！
有人哀号一声歪在桌子上装死，“人家在吃饭，我们在画图；人家在睡觉，我们在做草模；人家在打游戏，我们在做模型；人家在约会，我们在手绘；人家在谈恋爱，我们在谈方案。搞建筑的都找不到女朋友啊！”
“你知道吗？找不找得到女朋友和搞不搞建筑无关，主要是看脸。你看韦爵爷，什么时候缺过女朋友？”
韦忻立刻跳起来，“喂喂喂，不要又攻击我好吗？”
乔裕笑着看了半天，后来被人叫出去，韦忻看着大喵亦步亦趋地跟着乔裕，又靠在纪思璇办公室门前问：“璇皇，为什么压脉带这么喜欢乔部？”
众人附和道：“对对对，我也发现了。”
纪思璇也看了一眼，“我怎么知道？”
韦忻说得隐晦，“你不是说，宠物随主吗？是不是因为你……所以……”
纪思璇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韦忻，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啊？”
韦忻一脸幽怨，“我都快成筛子了！每次都是被攻击对象，你就不安慰我一下吗？”
纪思璇头都没抬，推了推手边的纸巾盒，“我没空，忙死了，如果你实在难过得受不了，可以自慰下，喏，抽纸都给你，全拿走吧。”
“噗……”
众人笑喷。
韦忻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大叫：“我去！你竟然在干私活！”
纪思璇抬头看他一眼，“闭嘴！”
韦忻一脸委屈，“为什么别人加班都有红袖添香，到我这里，屁都没有！”
纪思璇被烦得受不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找人给你放一个。”
韦忻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终于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去赶工了。
几分钟之后乔裕回来了，站在一旁跟徐秉君说话。
纪思璇拎着水杯准备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被同事林晓叫住，林晓道：“璇皇，我这边有点问题，您帮我看一下。”
纪思璇坐下对着电脑操作着，“这里是这样，然后这样，然后，咦……”
她试了几次都显示命令无效之后，下意识地开口：“乔裕，Sketchup边线显示的快捷键是什么来着？”
乔裕正在和徐秉君说着什么，听见后转头看着她，也很自然地回答：“Alt+D。”
纪思璇似乎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对对对，我总是不记得。Alt+D，这样可以随时看模型效果。”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她这才发觉不对劲，歪头看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她跟乔裕，一脸震惊。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纪思璇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企图解释：“哦，我们是一个专业的，之前教Sketchup的是同一个老师，那个老师教了很多小技巧。哈哈，乔师兄记性真好，都还记得。那个……你们接着忙吧，我去喝水。”
说完，看似镇定地拿了杯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出了办公室。
乔裕垂着眼睛，她以前就总是记不住这个快捷键，每次都是画着画着图忽然问他。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别人会回答她。
纪思璇出了办公室便直奔拐角，站在一片黑暗处挠墙。
“乔裕你回答个P啊！你不回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还有你！纪思璇！不就是个快捷键！你怎么老记不住！林晓，我记住你了！你没事儿问我干什么！那么多人你不会问别人？！”
她正挠得开心，就听到大喵喵喵叫了两声，一抬头就看到它蹲坐在几步之外看着她，眯着眼睛，眼底的鄙视不言而喻。
纪思璇挥手赶它，一脸烦躁，“回去睡觉去！”
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喵出现的地方，乔裕肯定在附近。
她走了几步走出拐角，就看到乔裕靠在墙边低着头在笑。
纪思璇恼羞成怒，板着脸瞪乔裕，“笑什么笑，我在生气呢，严肃点！”
乔裕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看着她，“反省完了？”
纪思璇挺直腰杆目不斜视，“我需要反省什么？”
乔裕忽然敛了笑意，一脸郑重地开口：“那天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纪思璇，对不起。”
纪思璇没想过他会这么郑重地跟她道歉，本来就是她借题发挥，她垂着眼睛，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乔裕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不过为什么那么久了，你还是记不住那几个快捷键呢？”
纪思璇盯着地面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比较懒，不想记。”
我怕我记住了就再也没有问题问你了，你就会真的慢慢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记不住，就会一直问你，不管你回不回答，你都在。
乔裕看了她半天，她单薄的身影在黑夜里更显得消瘦无助，却依旧挺得笔直，似乎只要她嘴上不承认，她就永远不会被打倒，倔强得让人心疼。
他忽然上前轻轻揽她入怀，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听起来格外低沉，“我不知道过去的那么多年，你深夜加班开口问边线显示的快捷键，却没有人回答你时，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纪思璇机械地靠在他怀里，是什么心情？刚开始会泪流满面，次数多了便麻木了，可还是会下意识地问出来，然后再自嘲地笑笑，因为她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回答。
那个时候同事多是外国人，只是知道她会忽然冒出一句中文，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同事们听不懂，她也根本不需要找借口掩饰什么，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搪塞过去。
她心酸得难以自抑，却依旧在逞强，“没事啊，我已经习惯了。我问，没人回答，因为你不在。事情本来不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吗？我为什么要问？因为我自己没有记住啊，都是我自己的错。当年也是我招惹了你，所以我活该，全都是我自己的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乔裕知道她在怪他，她每一个字都在怪他，他不怕她怪他，他只怕她真的就这么放下了。她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砸在他的心上，手不自觉地收紧，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怀抱温暖，气息清冽，熟悉如初，离得那么近，似乎只要她稍微伸出手去就能够触碰到他，就能够回到曾经幸福的日子。
她余光扫到在不远处的人影，那人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她和那个人对视了很久，才面无表情地推推乔裕，神色早已恢复如常，“有人。”
乔裕松开她转头看过去，却顺势牵上了她的手。
薄季诗拎着几个袋子站在几步之外，看到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笑了笑，“知道你们加班，我来送夜宵，你们继续，我会留两份给你们俩。”说完很快进了办公室。
两个人忽然有些尴尬，也没办法再继续了。
乔裕看看她，“饿了吗？”
纪思璇垂着眼睛点头，“嗯。”
乔裕牵着她准备回去，“那去吃饭吧。”
纪思璇忽然扬起头，一脸傲娇地板着脸，颇有宁死不屈的意味，“我不吃她买的东西。”
乔裕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又拿她没有一点办法，无奈地看着她，“你啊……”
乔裕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基本上也没什么外卖了，想了想便牵着她往外走。
纪思璇边叫大喵边跟上来问：“去哪儿啊？”
十几分钟后，纪思璇在满屋的香气中看着站在厨房里被腾腾升起的热气环绕着的那个男人，只觉得不真实。
很快乔裕便端了笼屉出来，递给她一双筷子，“尝尝。”
一个个虾饺躺在笼屉里，个个色泽洁白晶莹，闻起来鲜美可口。纪思璇夹起一个尝了一口，继而整个塞到嘴里，好吃地眯起了眼睛。
她吃了两个之后才发觉乔裕坐在旁边一直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笑。
“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你吃吧。”
“这是你做的啊？”
“不是，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要带你去吃的那家私房菜？是从那里带回来的。那天……本来是想叫你来家里吃饭的。你没来，在冰箱里放久了，是不是没那么好吃了？”
“好吃！”
“下次带你去吃，新鲜的会更好吃。”
那家私房菜馆，在上学的时候乔裕就想带她去了，可是怕她知道他的身份，便想着等毕业了再带她去，谁知终究是没有这个机会。
乔裕在洗碗，她在一旁干站着做监工，不时拿手去戳乔裕手上的洗洁精泡泡。
她忽然想起刚回国的时候，她站在厨房外，看到萧子渊和随忆也是这样在厨房里。
怦然心动只是刹那芳华，或许柴米油盐才是一辈子的不可磨灭。
乔裕看她出神以为她无聊，便转头告诉她：“那边锅里有甜汤，自己去盛。”
纪思璇去拿碗，“哦，你吃吗？”
乔裕继续低头洗碗，“我不吃。”
过了一会儿乔裕忽然轻声开口：“纪思璇。”
她正吃得开心，模糊不清地应了声：“干吗？”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原谅我？”
他依旧背对着她在洗碗，流水的声音不断，手里的动作不断，似乎只是随口提起。她却忽然欢快不起来了。
“哦。”纪思璇放下碗，情绪忽然低落下去，“他们应该吃差不多了，我该回去继续加班了，先走了。”
乔裕马上冲了冲手，跟着出了厨房，“我送你。”
大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睡得一塌糊涂，乔裕征求纪思璇的意见，“让它在这儿吧？”
纪思璇点点头，“好。”
出了电梯，在楼前遇到几拨人，大多是乔裕的同事，和他打招呼之后便一脸八卦地盯着纪思璇。
纪思璇毫不羞涩地回视，反倒弄得人家有些不好意思。
乔裕牵过她的手，笑着开口：“我女朋友。”
“哦哦，哈哈，女朋友啊，好漂亮！”
“谢谢，那我们先走了。”
两个人刚走开几步就听到身后的讨论声。
“乔部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没听说啊。”
“不知道。”
“那女孩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
走远了之后，纪思璇才甩开他的手，“乔裕，你下次再占我便宜，我就打你了！”
乔裕皱眉，“你以前占我便宜，我也没说什么啊？”
“……”纪思璇看他一眼转身往前走。
所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两人一路无语，送到办公楼楼下，纪思璇站定，“好了，你回去吧。”
乔裕抬头看了看楼里亮起的灯，“我也没什么事，陪你上去吧。”
纪思璇摇头，“看情况肯定要加班到天亮了，你明天还要忙，不要熬着了。况且大喵还在你家，它自己在那儿，我也不放心。”
乔裕不再提刚才的话题，点头，“好，那你进去吧。”
乔裕看着纪思璇进了电梯才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站定，忽然开口：“四小姐最近是有偷窥别人的癖好吗？”
薄季诗很快从阴影里走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被发现了。”
乔裕转身看着她，“找我有事？”
薄季诗跟纪思璇不一样，纪思璇是个大气洒脱的人，而薄季诗做什么都是千折百转，她今晚来送夜宵的时候，乔裕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我爸今天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听他口气好像是乔书记拒绝了他‘联姻’的建议。以前他就想让薄仲阳娶你妹妹，来个薄乔联姻，可惜没成，后来便使劲撮合我们俩，打算来个乔薄联姻，可惜啊……又是镜花水月。”
乔裕轻笑了一声，“其实这样也好，早点说开了，对大家都好。”
薄季诗笑得温婉又调皮，“是对你好吧？免得纪思璇误会我们俩。”
乔裕的笑容渐渐加深，似乎还夹杂了别的情绪在里面，“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可让她误会的，更何况你也该找个人照顾你了。”
薄季诗似真似假地皱起眉，一脸的苦恼，“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再跟乔家搭上关系了，没有了乔家的影响力，我以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乔裕倒不怕她图的是乔家的势力，就怕她图别的，听了心里倒也松了口气，“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直说。”
薄季诗也没客气，极快地开口：“那你帮帮忙，娶了我吧！”
乔裕一愣，“不要开这种玩笑。和自己喜欢的人才能结婚，单纯为了利益而拴住两个人，对谁都不好。”
“单纯为了利益……”薄季诗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很快展颜一笑，“好了，不逗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纪思璇上楼的时候，刘浩然正坐在徐秉君手底下的一个小姑娘旁边，一脸的殷勤。
纪思璇走过去敲敲桌子，“监工啊？”
小姑娘看到纪思璇脸红了一下，瞪了刘浩然一眼，“你快走吧！”
刘浩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纪思璇笑了笑，“没事，他有这个心陪你也算不容易，好好虐虐这满屋的单身狗！”
众人又是一阵哀号。
纪思璇转身时，余光扫到刘浩然的笔记本电脑，她指着右上角的窗口问：“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们部里自己的通讯软件。对了对了，璇皇，你和乔部是校友，那你知不知道乔部的头像是什么意思啊？”
纪思璇弯腰看了下，“什么头像？”
“就是这个啊，”刘浩然点出备注乔裕名字的头像，“一个缺了角的二维码。”
纪思璇摇头，“哦，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乔布斯有个缺了一口的苹果，乔部就想有个缺了一块的二维码吧？”
“哈哈哈哈……”
“不过乔部用很久了，我们当时都觉得，这个二维码肯定有着意义非凡的信息，只可惜少了一个角，扫不出来信息。”
“可能吧。”纪思璇并没往心里去，等这个话题快结束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什么，“你发给我看一看。”
“好啊。”
纪思璇回到电脑前，点开那个二维码眯着眼睛盯着看了很久，忽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在纪思璇的记忆里，乔裕和二维码确实同时出现过的。
那个时候他们约好一起去国外留学，他已经收到了心仪学校的Offer，而她也准备申请那所学校的交流生名额。乔裕马上就要毕业，整天在制图室里做毕业设计的收尾工作，而她也是整夜整夜地准备申请资料。
那天上午他们在制图室里，纪思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乔裕以一种奇怪僵硬的姿势站在画图板前修图。
她动了一下，下一秒便被刺目的阳光给逼回原地，原来他是在替她遮光。
她一动，乔裕便觉察她醒了，转头看过来。
纪思璇眯着眼睛看着他握着笔的手，轻声感慨：“乔裕，你的手怎么能那么好看呢？”
乔裕听了也不回答，只是笑着看着她。
她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慵懒妩媚得像只猫。
纪思璇看他不说话，这才坐起来，一脸正经地问：“是不是忽然觉得本姑娘闭月羞花温良贤淑，你想要娶回家啊？”
逆着光的乔裕温暖朦胧，纪思璇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纪思璇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抿着唇冲他一笑，那笑容清澈纯净，纯净得透着几丝妖气，那一刻乔裕似乎闻到了宿命的味道。
很快纪思璇便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纪思璇，我给你手绘个东西吧。”
正正经经地叫着她的全名，然后低头在图纸的右下角开始画。
可才画了一会儿，手机就响起来，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匆匆忙忙回家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就告诉她不能一起去留学了。
纪思璇在回家的路上很忐忑，因为她不确定那张图纸当年有没有被自己一怒之下给烧掉。
她把杂物箱的东西里里外外翻了很久都没有，最后颓丧地坐在地上，垂着头一脸遗憾和沮丧。
她安慰自己，或许当年乔裕手绘的那个东西并不是二维码，即便是找到了也不一定对得上。
纪思璇，你还在抱什么希望？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姑娘了，怎么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大半夜地跑回来，找一张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了的图纸，愚蠢又荒诞。
她站起来打算收拾一下回办公室时，杂物箱的箱盖被碰翻到地上，箱盖里夹了张叠得工工整整的图纸，那张早已泛黄的图纸。
图纸右下角那块黑白相间的格子早已模糊不清，其实她当时并不知道乔裕是在画二维码。带了图纸回到办公室，比照着乔裕的头像，画画擦擦了一晚上，天快亮了的时候终于绘成了一个完整的二维码。
她捏着手机却不敢去扫，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扫出来信息，也不知道到底会扫出来什么信息。
她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终于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二维码，那条横线从上到下缓缓滑过，嘀一声清亮的响声后，信息出来了。
天渐渐亮起来，纪思璇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看着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韦忻伸了个懒腰，一转身看到纪思璇半天不动，走过来敲敲门，“璇皇，你怎么了？”
纪思璇依旧盯着窗外，缓缓开口：“没怎么，就是忽然有点儿感动。”
韦忻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没事儿吧你？”
纪思璇不在意他听不听得懂，眼神渐渐放空，轻声问：“韦忻，你会为一个人手绘二维码吗？”
韦忻看着她，“手绘二维码？二维码不是可以自动生成的吗，为什么要手绘？你想要什么信息，告诉我内容，我帮你搞定。”
纪思璇轻笑一声，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就是说你不会这么做喽？”
韦忻一脸莫名，“谁会这么做啊？你想手绘？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纪思璇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苍白无力，“所有的二维码都是一个个方格组成的，输入信息，自动生成，然后画格子、数格子，该涂黑的涂黑，该留白的留白，再擦掉铅笔留下的线，就画好了。可是我见过一个人，不用画格子，不用数格子，可以在白纸上直接画，那他该是之前练习了很多遍吧？”
她的话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韦忻知道她并不是在问自己，却还是配合地问出口：“那个人是谁？”说完一抬头就看到一直歪头看向窗外的纪思璇此刻泪流满面，一滴滴泪从眼角溢出滑过脸颊。纪思璇一只手压在桌上的一张纸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图案，那图案分明是一个手绘的二维码：
纪思璇，毕了业，我就娶你。
原来，他那天是想跟她说这个，原来，他是动了娶她的心思的。
这一刻，这个大气洒脱的女子泪如雨下。
韦忻知道她不想被打扰，很快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帮她关上门。
乔裕才上班就在走廊上碰到打着哈欠的韦忻，熬了一夜的韦爵爷依旧帅气十足，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慵懒地冲他打招呼。
乔裕抬了抬手，给他看手里的袋子，“我买了早饭。”
韦忻只字不提纪思璇的异常，笑嘻嘻地靠过来揽着乔裕，一脸的不正经，“乔部，来这么早，是不是把璇皇一个人放在这里跟我们待在一起一晚上，很担心啊？”
其实两个人认识没有多久，这么熟稔的动作正常人会下意识地排斥，可乔裕也没推开他，笑着配合他，“她对你们确实挺特别的。”
韦忻歪着头想了想，“其实璇皇对我们的态度……还真是挺特别的。和我们在一起，她要么是没把自己当女人，要么是没把我们当男人，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挺伤自尊的。她的小女人模样是‘隐身对乔裕可见’的状态。她在别人那里是无所不能的女超人，在你面前才是女人。”
乔裕的笑容忽然变了意味，“就像你的身份对谁都是‘隐身不可见’一样吗？”
韦忻忽然嗅到了危险，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乔裕拍拍他的肩让他放松下来，“伦敦华人圈有名的韦家小公子，我还是认得的。”
韦忻脸色大变，“璇皇跟你说的？”
乔裕听了也很惊讶，“她也知道吗？我不知道她知道，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
韦忻左右看看，小声开口：“不要说出去！”
乔裕一脸纯良的笑。
“你和璇皇的事情，我就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乔裕依旧一脸无害，“那是因为你有把柄在她手里吧？”
韦忻眼看威逼不奏效，便打算利诱，“我跟你说个秘密，作为交换，你不可以说我的事。”
乔裕本来就不是长舌的人，不过既然有人主动给封口费，他也不介意收了，“好。”
韦忻一脸认真地盯着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却又催眠自己，“我知道乔部是君子，言而有信，我就不让你写书面保证了。”
乔裕有些好笑地点头。
“璇皇电脑里有个加密的文件夹。”
“你怎么知道的？”
韦忻心虚地低头东瞧西看，“我黑过她的电脑。”
“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
“密码呢？”
“黑到一半被她发现了，然后我的电脑就泡在咖啡里了……”韦忻忆起往事痛心疾首，“我的图纸啊，我的资料啊……全都没恢复回来！”
韦忻又笑嘻嘻地看着乔裕，“我觉得以你们俩的关系，你应该知道密码啊？我一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改天我们去试试？你肯定能试出来。”
乔裕摇头，“我不知道。”
韦忻又回忆了一下，“有一次我好像看到过，密码是六个数字，前三位好像是122，后面三个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她常用的密码，你觉得熟悉吗？”
122，这是什么数字？
乔裕摇头。
韦忻收回手臂，撇撇嘴，很是无趣地看着乔裕，“乔部，你真没意思。”
乔部还是温温和和地笑着，“怎么，韦爵爷没套出我的话很失望？”
韦忻被揭穿也不见不高兴，“他们说得对，乔裕，你真的是手中有花，心中有剑。”说完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头对乔裕说，“不过那个加密的文件夹是真的有，你有机会可以去试一试，我觉得肯定跟你有关。”
乔裕点点头，韦忻便转身离开。
乔裕拎着早饭进了办公室便看到一群行尸走肉的人，看到他动作缓慢地打招呼，机械地围过来吃早饭。
乔裕拿了一份送到纪思璇办公室时，她已经收拾好情绪，余光扫到乔裕进来时，很快从旁边扯了张纸盖在之前的二维码上。
乔裕也没在意她那一瞬间的紧张，“怎么恹恹的，吃了早饭回去休息吧。”
纪思璇直直地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
乔裕被她看得有些奇怪，“怎么了？我记得你以前连熬几个通宵依旧活蹦乱跳的，怎么才一夜就蔫了？”
纪思璇别有深意地幽幽开口：“乔裕，我年纪大了，熬不起了。”
乔裕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起来，“怎么会，你本来上学就早，正当年啊。”
纪思璇也不说话，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晦暗不明。
乔裕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把粥打开，放了个勺子进去，递到她面前，“你怎么了？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纪思璇又看了他许久，皱了皱眉忽然想要问他。
当年你是动了娶我的心思的，那为什么不过短短几天就放弃我了呢？
她忽然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缓缓流淌的情绪，抬手揉着眉心掩饰住脸上的崩溃，一开口却是平静无波，“没什么，就是累了。”
尹和畅很快敲门，“乔部，您约的人到了，在办公室等您。”
乔裕点点头，抬手看了眼时间又转头跟纪思璇说：“你先吃早饭，我很快结束，然后送你回家休息。”
江圣卓扶着乔乐曦从车上下来，嘴里边嘱咐着她要小心些边劝她：“还是回去吧，二哥知道了肯定要不高兴。”
乔乐曦挺着大肚子一脸的兴致盎然，“没事的，我就是想来看看啊，听说爸回绝了薄家联姻的建议，肯定是二哥没同意。我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我二哥这么上心，我就偷偷看一眼，二哥不会知道的。”
江圣卓无奈，只能扶着她往登记处走。
登记处的值班人员是认识他们俩的，乔乐曦开门见山地问：“那个度假村的项目，听说合作方里有个女的，她在哪个办公室啊？”
纪思璇当然没有等乔裕送她，收拾好情绪打着哈欠就从办公楼走出来，恰好遇到薄季诗来上班，两个人在办公楼门前打招呼寒暄了两句。
值班人一看便乐了，指了指正在说话的两个人给乔乐曦看，“两个都是，你问的是谁？”
乔乐曦想了想，“就是和我二哥传绯闻的那个。”
值班人又指了指，“两个都是。”
乔乐曦看看纪思璇，又看看薄季诗，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她低头悄悄问江圣卓：“哪一个？”
江圣卓和乔乐曦都没见过薄季诗，上次也忘记问纪思璇的名字，只能靠猜了。江圣卓看了一会儿实在猜不出来，“我怎么会知道。”
乔乐曦追问：“你觉得是哪一个？”
江圣卓看了看，示意她，“那个吧，不是说长得特别漂亮吗？”
乔乐曦顺着江圣卓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撇撇嘴，“就知道你会选漂亮的那个，色狼！”
江圣卓一脸被冤枉的无奈，乔裕喜欢漂亮的就是有眼光，他选漂亮的就是色狼，更何况还是她非要他选的。
乔乐曦仔仔细细看了会儿，左边这个确实长得很漂亮，可气场太强，右边那个看上去比较温婉，应该是和乔裕比较搭，虽然没有左边那个漂亮，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说完她皱着眉思索了半晌终于做了抉择，向薄季诗走过去。
纪思璇之前在乔裕那里见过乔乐曦的照片，兄妹俩的眉眼有几分相像。她从乔乐曦笑着揽过薄季诗的手臂说她是乔裕的妹妹时，就明白乔乐曦认错人了。她也不拦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乔乐曦拉着薄季诗亲亲热热地说话。
江圣卓在一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给乔裕打了个电话。
乔裕还在会客，向客人示意了一下便站到窗边接起来。
一接起来江圣卓就急匆匆地问：“二哥，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啊？”
乔裕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圣卓顶着被骂的危险主动交代，“你亲爱的妹妹好像认错人了。”
乔裕似乎猜到了什么，“你们在楼下吗？”
江圣卓都快哭了，“你快说个明显的特征。”
乔裕也没为难他，想了一下，“她应该是带了只猫。”
“猫！”江圣卓哀号一声便挂了电话，火速跑到乔乐曦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乔乐曦一脸惊悚，看着眼前的女人，“姐姐，你贵姓啊？”
薄季诗丝毫不见惊讶，“我叫薄季诗。”
乔乐曦傻眼了，和江圣卓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开口：“糟糕了。”
两人再转头准备找纪思璇时，她已经走远了。
乔乐曦小跑了几步追上纪思璇，“姐姐，姐姐，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你才是我二哥的女朋友。”
纪思璇遇到乔裕的事情便格外小心眼，扶了一把气喘吁吁的孕妇才凉凉地开口：“我不是，喏，那个才是，你们继续姐妹情深去吧。别跟着我了，孕妇离猫远一点。”
孕妇的脾气本就古怪，乔乐曦又被纪思璇高傲的眼神和不冷不热的语气给激怒，“什么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二哥怎么会喜欢这么小气的女人！不就是长得漂亮点，有什么了不起！”
江圣卓默默腹诽，当年你比她还小气！
乔裕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纪思璇已经不见了踪影。
几分钟后，江圣卓和乔乐曦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坐在乔裕办公室里，乔裕正在办公桌前忙，看也不看两个人。
乔乐曦和江圣卓对视一眼，可怜兮兮地撒娇道：“二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嘛……”
“你说你都快生了，不好好在家待着，胡闹什么？”乔裕说完看着江圣卓，“还有你，就由着她这么胡闹？”
江圣卓早就习惯了在这兄妹俩面前里外不是人了，“你也说了她快生了，我哪敢拒绝她。”
乔裕知道纪思璇嘴上不说，其实很在意这些事情，叹了口气，“算了，你们俩回去吧。”
乔裕不敢吵纪思璇睡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给她打了个电话，她似乎还在睡觉，鼻音很重。
“见到我妹妹了？”
纪思璇半睡半醒地“嗯”了一声，她其实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心里压着事儿梦里都是以前和乔裕在一起的片段，包括那个二维码。可她又清醒地知道那是梦，不愿意醒来，就连此刻乔裕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在她听来都有些不真实。
“她不是故意的，你认识她的啊。我给你看过照片的，她认错了，你怎么也不解释？”
纪思璇好像翻了个身，换了只耳朵听电话，窸窸窣窣之后才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声音：“不想解释。”
乔裕听她恹恹的便不再多说，“你先睡，我今天不忙，下午去接你出来吃饭？”
纪思璇现在有些怕见他，“不用了，今晚还要赶工，我睡一会儿就要去办公室了，天要冷了，再拖下去就开不了工了。”
乔裕也没多说，很快挂了电话。
纪思璇继续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传来门铃的声音。她一脸迷糊地爬起来，一打开门就看到乔裕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买来的菜。
纪思璇揉揉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干什么？”
乔裕抬手理了理她睡乱的头发，“来给你做饭啊。”
纪思璇靠在门上挑眉看他，不咸不淡地开口问：“你很闲啊？”
乔裕看着她迷迷糊糊却依旧一脸傲娇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忍着笑模糊不清地开口：“这不是来给你赔礼道歉吗？”
纪思璇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懒得和他理论，让开来，“进来吧。”然后趴在沙发上又昏睡过去。
梦里有脚步声、水声、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很吵，她却觉得心安，很快又有了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她才闭着眼去摸，摸到也没看，直接接起来喂了一声。
那边顿了一下，很快开口：“乔部在吗？麻烦让他接一下电话。”
纪思璇被吵醒，一肚子的火，“你找他，打他电话啊，给我打干什么！怎么你以为我们的关系好到我会知道他在哪里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等她说完才轻声辩解：“我打的就是他的电话……”
纪思璇一愣，从耳边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烫手一样立刻扔掉，爬起来转身就走。
闻声赶来的乔裕拦住她，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捡起手机，“我是乔裕。”
纪思璇奓毛一般推开腰间禁锢的手臂，乔裕无声地笑着看她闹脾气，听完之后很快回答：“好的，我知道了，就先这样吧。”
挂了电话之后，另一只手也圈上她的腰，忍俊不禁，看着她，眼神宁静深邃，“纪思璇，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纪思璇瞬间清醒，张牙舞爪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半晌。她忽然想起那个二维码，想起门铃响起前的那一刻，那个梦里，还是学生模样的乔裕站在制图室的阳光里，弯着眉眼笑着对她说：纪思璇，毕了业，我就娶你。
梦里的那张脸和眼前的脸很快重合，他还是那般笑着的模样问她：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她眼圈忽然有些涨，忍了忍，故作冷静地开口：“说得好像……你追过我一样。”
乔裕摸摸鼻子，有些愧疚，好像真的没追过……
纪思璇眯着眼睛一脸慵懒地看着他，“你打算追我之前没去打听过吗？不知道璇皇是出了名的难追吗？”
乔裕似乎没预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愣愣地看着她。
纪思璇看他发愣的样子，终于扳回一局，哼了一声，扬着下巴走开了。
乔裕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终于明白她这算是没有拒绝才笑着去了厨房。
纪思璇从卫生间里探出脑袋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红了眼眶。
乔裕送纪思璇去办公室之后便接到了江圣卓的电话。
“你要不要来看看乐曦，你知道孕妇本来就敏感，情绪不稳定，她回来之后一直在房间里生闷气。”
乔裕应下来，很快赶了过去，江圣卓看到他就是一副看到救兵的模样。
乔裕在门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
他又敲了两下，“乐曦，二哥进来了？”
说完才推开门就接到一个飞过来的抱枕，乔乐曦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满是委屈地瞪他，“二哥，我讨厌你！”
乔裕和门外的江圣卓交换了个眼神，关上门走过去靠着床坐到地上，“她也这么说过，她说，乔裕，我讨厌你！她是我见过的最洒脱大气的女孩子，不矫揉造作，也不虚伪阴险，很有才华。其实你们俩有的地方很像，比如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喜欢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笑脸相迎。”
乔乐曦横他一眼，“我才不是！”
乔裕满是宠溺地看着这个唯一的妹妹，笑着开口：“好好好，你不是。我和她的事，我没跟别人说过，因为我觉得这是我们俩的事，没必要告诉别人。可是现在我想跟你说，因为你是我妹妹，她是我爱的人，我希望你们俩可以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
乔乐曦揪着乔裕的衣角，“二哥，我不喜欢她。她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儿吗？如果她长得不好看你还会喜欢她吗？”
乔裕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喜欢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喜欢她，还是因为喜欢她就顺便喜欢她的好看。”
乔乐曦也知道这种假设法其实很荒谬，一脸挫败地低下头。
乔裕缓缓开口：“我们是大学校友，她比我低一届，是她追的我。我不知道她喜欢我什么，所以刚开始只当是她在恶作剧，就像小时候你捉弄二哥一样，我也没往心里去。你见过了，她很漂亮，学校里追她的人也很多，我想着时间久了她厌了也就放弃了。时间久了你会发现，她虽然傲慢，可为人很正派，会帮助别人，却不是没有原则，看不惯的人或者事绝不会忍气吞声。当她真的跟我说她要放弃的时候，我知道她是欲擒故纵，可我还是沦陷了。后来……后来因为大哥生病了，我不能和她一起去国外学建筑而分开了。我没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她以为我是为了仕途才放弃她的，所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到前段时间她回国，我们才重新有了联系，她因为当年的事怨恨我，所以我们也并没有在一起。”
乔乐曦开口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那个时候不告诉她是怕她会为了我放弃出国的机会，她那么有才华，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我会心疼。”
“那她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说清楚，说清楚她就不会怪你了。”
乔裕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却还是说出来：“你还记得……妈妈出事的那天吗？你被爸爸送去了圣卓家，爸爸的秘书去学校找哥哥送到了姥爷家。我因为下课早就先走了，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错过了。姥爷以为爸爸会去找我，爸爸以为姥爷会去找我，可谁都没去找我。我回到家，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然后便看到妈妈躺在满是血的浴缸里，身体都凉了。我当时太小，早就被吓蒙了，只知道傻傻地等人来找我。我一直都不提，因为我知道你们有多愧疚，其实当时我在家里很怕，可是跟你们的愧疚比起来，我觉得没什么。就跟那件事一样。当初她以为我是为了前途才不跟她去留学的，也是我让她这么以为的，当初她以为是我先放的手，所以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她回来了，如果我再告诉她真相，她会愧疚，我不想让她愧疚。这些年我没为她做过什么，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
乔乐曦忽然泪崩，抓着乔裕的手，“二哥，对不起，我们当时忘记带你走了，真的对不起。”
乔裕拍拍她的背，扯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哭什么，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该释怀了。
“当年你远走异国，江圣卓跟我说，他怕他再深的感情都抵不过你身边一个温暖的肩膀。我又何尝不怕？她的脾气又特别倔，一直都排斥和我见面，排斥我的消息。我怕我一旦有动作她就会抗拒得厉害，所以我什么都不敢做。你也在国外待过，那种寂寞和辛苦最是清楚，你是因为心里有江圣卓，你也知道他心里有你，所以你不会怕。可是她什么都不确定，当年也是带着我抛弃了她的误会离开的，却一直孤身一人在等我。如今她拒绝了所有的诱惑回来了，她肯回来就是最大的让步。二哥真的什么都没为她做过，只这一点我就万劫不复。所以，你能不能为了二哥，尝试着喜欢她呢？”
乔乐曦抽抽噎噎泪眼蒙眬地看着乔裕，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乔裕走的时候，江圣卓一脸狗腿地送到门外，“我哄了一天她理都不理我，你一个小时就搞定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乔裕叹口气，“这种事情，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江圣卓似乎听出了话外之音，坏笑着开口：“所以你现在要去哄你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女人了？”
乔裕上了车降下车窗，“我去看看我哥。”
江圣卓听后敛了笑，目送乔裕离开。
乔裕到的时候乔烨正对着电脑看着什么，看到他进来，便合上电脑放到一边，“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不是说了吗，忙就不要来了。”
乔裕坐到病床上，“很久没来了，来陪陪你。”
乔烨越来越瘦，看得乔裕心里难过。“听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回来了？”
乔裕一愣，“听乐曦说的啊？”
乔烨顺坡下驴，“啊，对，听乐曦说的。怎么样，有戏吗？”
乔裕叹口气，“好像还在生气，不过我会努力的。”
乔烨拍拍他的肩，“好好加油！”兄弟俩又随便聊了聊别的，乔裕走的时候乔烨忽然叫住他，说：“乔裕！”
“嗯？”
乔烨问得认真：“你有没有什么想让哥哥为你做的？”
乔裕摇头，“没有，哥，你好好养病，不要操心别的。”
乔烨点点头，“好。”
乔裕又问：“你呢，哥，你有没有想让我为你做的？”
乔烨笑起来，“说过了啊，你替我好好照顾爸，照顾妹妹。”
乔裕应下来，“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乔裕离开后，乔烨打开电脑，看着纪思璇传给他的草图，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