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城下过一场大雨,温度陡然下降,眼看着就是冬天了。路明非没注意,也着凉了一场,发了烧只能在床上休息。人在身体难受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个梦。他终于第一次梦见了蒋声声,梦见二十岁时的蒋声声,她年轻,漂亮,笑起来灿烂动人。那时候的蒋声声很怕打雷,一听到雷声就会忍不住往他怀里蹭,她怕黑,睡觉的时候喜欢开着灯,她生病的时候,他也曾整夜整夜的守在她身边,生怕她有一点不舒服。她曾经那样柔弱,那样让人心疼,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姑娘在八年后独自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梦里,路明非牵着她的手去吃街角她最爱吃的那家的馄饨,可一个转身,他没有牵住她的手,就看见她站在马路中间,一辆货车迎面撞了过来。他眼睁睁看见蒋声声的身体像一只破落的风筝飞了出去,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冷硬的水泥地板任由她的鲜血铺展开。他冲上去时,只能看见蒋声声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一遍一遍地说疼。“明非,我疼,你能不能抱抱我……”路明非就将她抱进怀里,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可是,救护车没有来,蒋声声就那么在他怀里断了气,再也没有醒过来。一时间,悲痛几乎将他的心脏挤碎,逼迫他从梦里醒过来。房间里没有亮灯,他睁开眼,只能对着这片让人窒息的黑暗。他感觉眼角有一滴冰凉的泪滑落下来,提醒他刚才梦里发生的事情。路明非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还是闷痛得厉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梦,会让他这么难受,就好像……他无法描述那种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分明已经不爱蒋声声了,为什么醒来以后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发疼。明明蒋声声已经死了,他也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门在这时候被人打开,周芸打开灯,拿了点药进门。看见路明非醒了,她满眼担心,坐到他床边。“明非,你可醒了,你发了高烧,急死我了!”说这,她把一杯热水还有药递上前,“这是退烧药,来,先吃了。”路明非看着周芸手心里的药,忽然来了句:“这个红色的退烧药一天只能吃一粒。”这让周芸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是吗?刚刚没有仔细看,还以为退烧药多吃点退烧快呢!”路明非没有接药,只是突然发现,好像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自己以为的那样。他这次生病,如果换做是蒋声声在身边,她会准备好冷毛巾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她会细心的叮嘱他每一种药应该吃多少量才最好。不!也许,如果蒋声声在他身边,他可能都不会生病。每一次变天,她都会让杨秘给他带好合适的衣服,不会热着,也不会凉着。他自嘲般冷笑了一下,然后望向周芸:“周芸,我和蒋声声的婚礼不会有了,但我也没有要和你结婚的想法,你可以自己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跟着我。”周芸从一开始就不在他婚姻计划范围,只不过是个新鲜的小玩意,新鲜感过了,好像也没有很重要。这话一出,周芸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是难看。她捂着肚子,几乎要哭出声来:“可是……可是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