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他抬起一只脚踢踢车门:“这么费尽心机地把我引过来,现在也到地方了,不用演了。” 被他勒着的男人支吾了两声。 车门被人一把打开了,丁哥从里面露出带疤的脸,语气咬牙切齿:“关领队,你行,还是这么能耐!” 关跃刚要问他怎么找到这儿的,紧接着就注意到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人身形gān瘦,被他挡着几乎看不到。 丁哥有点急了:“姓关的,你赶紧放人,别以为今天咱们人少动不了你。” 关跃把手里那人勒得更紧:“你要真想动手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叫你旁边那个来跟我说话。” 丁哥恨得磨牙,下了车站在对面盯着他。 车里那gān瘦的人影挪了两下坐到边上,一双眼看着关跃,鹰一样锐利:“厉害啊关领队,难怪你手上的东西盗也盗不走,抢也抢不走。” 关跃冷眼看他:“怎么,又不死心想去队里?” 那人呵呵笑两声,透着yīn沉:“是啊,你心里有数,不拿到东西我不可能死心,今天既然碰上了,也别遮掩,咱俩就把那玉璜的事好好说清楚,该怎么办你自己定。” 丁哥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关跃沉声问:“你想当着他们的面谈?” “当然不是,地方你定。” 关跃权衡一下,松开了手:“晚点在戈壁里,你一个人来。” 言萧吃了药嗜睡,昏昏沉沉地等到关跃回来,他握住方向盘看她一眼:“没事,睡吧。” 车开出去,他的侧脸没什么情绪,看起来一切如常,她就把头转过去放心睡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过来时言萧发现身下的座椅是放倒的,摸一下额头,没那么烫了。 外面月亮出奇的亮,照出去能看得很远,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土丘和沙堆,还在戈壁里,应该已是深夜。 车里没有关跃,言萧往外面看,也没看到他。 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没有见他回来,看来也不是去上厕所。 言萧觉得不对劲,推开车门出去。 周围很空旷,一路找过去还是没见到人。 言萧被风一chuī,睡意全消,脑子清醒了,心里却火大。他以前还告诫过她在这种地方不能单独行动,现在自己却跑得无影无踪,反而要她出来找他。 她走得很快,就要绕过一只高耸的土丘,眼里忽然出现了一片影子,高大挺拔,被拉的老长横在前方,一眼就能认出是关跃。 她的脚就要跨出去,忽然有人说话,又收住往后退。 那声音不是关跃的。 言萧站在土丘背后,往声音的来源跨出半步,眼睛悄悄看过去。 土丘那头站着关跃,身披月色,像尊雕塑。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人,穿了一身黑,瘦得如同竹竿。 言萧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朱矛,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人的身形记得特别清楚。 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站多久了,风chuī过来,朱矛的声音也被断断续续送过来:“……那个墓里什么都没有,就那几节东西,你还不肯jiāo出来?” 关跃的声音很低:“我不肯jiāo你就一直盗?” “少他妈废话,我为什么盗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冲着你来的。有种你把东西jiāo给五爷,我现在就把话撂这儿,以后这个队里的东西我连一根毛都不会碰。” 言萧搓了搓手指,脑中越发清醒,她听出来了,朱矛是五爷的人,一点也不意外。 “你到底怎么说?”朱矛又问。 关跃站着没动,过了很久,他的手抬起来,手里拿着一只包。 言萧的包。 包拉开,他从里面拿出什么递了过去。 朱矛接了,呸了一声:“就一节?” “要就要,不要就滚。” “操,你他妈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这一节你带给五爷,不该你做的少做,你再有一次向考古队下手,我不会跟你客气。” 风chuī过来很冷,言萧的眼底也是冷的,她看清楚了,关跃递过去的是一节玉璜。 朱矛接了,嘴里骂骂咧咧,已经听不太清楚。 言萧一瞬间思绪回笼,迅速转身往回走,一直走回到越野车旁,甚至不知道这一路上都想了些什么,脑子完全是空的。 刚才那两个人说了什么,如同做梦,再回想一遍,还觉得很不真实。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灵敏。一时间她想起了好几件事—— 关跃阻止她打吴安安是怕惹来派出所的关注。 怕她报警不让她继续报复宋方。 他在华教授面前绝口不提自己是做考古的。 她说起五爷是那个组织的幕后黑手时,他一点也不惊讶。 像一根针戳开了一个孔,刚才看到的是一条线,瞬间把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操!”她一把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也许他马上就会回来,他的手里还提着她的包,五节玉璜还在他手上。 言萧死死咬住唇,摸了一下口袋,第六节 还被那只口罩包着收在她身上。 几乎就在瞬间做了决定,她拧下车钥匙。 车冲了出去,她狠狠踩下油门。 第32章 荒原在眼前延伸,戈壁寂静,只剩车行驶的声响在路上。 言萧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正在拨电话,身体还有点发烫,连意识也是沸腾的。 几声忙音之后,电话那头传出一声睡意朦胧的“喂”。 “裴明生,”言萧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你他妈混蛋!” 裴明生像是一下清醒了:“言萧?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做的好事,把我送来这里,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考古队!” “……别胡说,怎么不是考古队了,队员们都有从业证明。” “那关跃呢!”言萧紧紧抓着手机,浑身发抖:“他替五爷gān事的!你居然把我安排到五爷的手底下做事,你有种!” 啪地电话掐断,她把手机重重抛在座椅上。 停顿一下,又拿起来按了关机。 后半夜月色更亮,言萧没有开车灯,戈壁方向难辨,到现在她也没能开出去。 她踩下刹车,伸手去调导航,试了半天却没有反应,气得用力砸了一下:“妈的!” 回想一下,的确从没见过关跃用导航,他自己就是一张活地图,根本不需要。又或许是早就想到会有这天了,让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言萧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再开出去时只往一个方向开。 地面高低不平,被月光照得影影幢幢,像是随时都会有人从那些影子里走出来,她的车开得飞快。 关跃站在停车的地方,盯着地上的车辙印,一只手捏得死紧。 前一秒还烧得昏沉的女人,现在居然消失了。 手机突兀地响了,他立即接起来,那头不是言萧:“关跃,言萧都知道了。” 是裴明生,他的口气很急。 关跃没说话,他已经猜到了,不然她不可能忽然离开,还带着那节玉璜。 裴明生听不到他回音更急:“她关机了,联系不上,你有什么打算?” 关跃沿着车辙的印迹往前走,很久才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找她。”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土丘沙堆渐少,到了戈壁边缘,言萧把油门踩到底,直冲出去。 天快亮时车碾过一条颠簸崎岖的土路开上公路,两边出现了房屋,街道平整,应该是到了集镇。 言萧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了车,推门下去,掖紧身上的风衣,埋头往前走。 车不打算再开了,关跃对这一带太熟悉,开着他的车在这里出没太容易被找到。 徒步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天光熹微,几个早起的人带着大包小包蹲在那里,旁边竖着一根铁杆,上面挂着牌子,用红漆刷着“候车点”三个字,斑驳的不像话。 言萧摸一下口袋,想起钱包还在包里,扫了那几个人一圈,挑了一个年轻姑娘问:“能不能帮个忙?我没带现金,用手机支付跟你兑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