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深夜,陈七口中的今夜,自然是再等上日出日落的这样一个轮回。 先不管此计是否真的可行,但总比两眼一抹黑的乱闯乱撞要好。 左尚卿吩咐完此计,见仵作已经满头大汗,便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异常?” “这......”仵作欲言又止。“没有。” “那为何如此之慌张。” “正是因为如此,小人惶恐,三起命案三条人命,送于小人手中竟然毫无所获。”仵作行礼道。 “莫要自责。”陈七开口道,“毕竟这凶手身怀武功,行事如此谨慎,验尸之事可获得线索,但毕竟不是唯一之法。” “不如将这尸体搬回你的班房,至于还有无线索你再仔细观察观察,毕竟我等众多人口多嘈杂,的确会影响你。”左尚卿提议道。 仵作点点头同意道:“这样也可,时间不早,本不该深夜打扰左太守,但实在是人命的大案子。” “切莫多言,来人呐。”左尚卿心中会意,给仵作一个明白的眼神,直接下令,“将尸体搬进刑房。” 外面又走进来两名衙役,一言不发直接搬动尸体,两步便走出门外。 陈七不知他带了多少衙役,反正一声令下,便有不同的人进来。 仵作跟着衙役步出房间,转身一礼告退。 房间一下空阔不少,并且气氛尴尬,安静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苏叶一个大大的哈欠打破此时的宁静。 “时间不早了,陈小旗与苏小姐应是疲劳奔波了一整日。”左尚卿脸上有些歉意的说道:“按理说两位应该是外来客,本知府应尽地主之谊,没想到还要二位掺和上这等事。” “如果二位觉得后悔的话,便将此案交给县衙如何,然后陈小旗和苏小姐在此多住几日,江陵府虽说不如陵凉州一般依山傍水,但也有许多你们当地看不到的,也让我在苏来舟知县那有些话说可好?”左尚卿搓搓自己下巴的一抹小胡子,说道:“至于你之前所说的所谓兵械一事,我已记下,近日便计划该如何阻止。” 左尚卿的这一封逐客令,下的陈七心中甚是不悦。 “左太守言重了。”陈七声音冷淡道,“既来之则安之,案子落到我们头上,我们便不会推辞。” “另外左太守大可放心,我们本就是为兵械铠甲一事而来,此案未结,我们便不会撒手不管。” 左尚卿自然是听出陈七口中带些威胁的口气,淡淡说道:“陈小旗满心担忧家国,深知触动国法之事的严重性,你更知不是你我这等小人物能够插手的。” “并不是贬低令尊大人,就算是陈俑大人亲自前来,也要颠颠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插手此事。” 陈七即使听闻左尚卿如是说,心中也没有任何不悦,毕竟所说的都是事实,也无从反驳。 “这我自然是知。”陈七点头道,“只不过我看也得出来左太守也不是知晓此事后能够无动于衷当做从未听闻过一般。” “所以既然决定插手,不如一起,大家都是蝼蚁,无非就是相对于来说,左太守力道大些,但也只是蝼蚁。” 陈七大胆的一袭话让苏叶心中有些慌起来,她不太懂陈七的意思,只从字面上理解出陈七将她们一众称之为蝼蚁,这样的发言对于一个正七品的官职的人物来说,实属有些大逆不道。 不过左尚卿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一脸平静的看着陈七。 “此话不假。”左尚卿认同道,毕竟方才对陈俑言之不敬,陈七换回来也是应该的,自己这场气没理由发。 “至于军械一事。”左尚卿正欲发言,但是看看身侧云里雾里的程青衣和转身看看外面可能听见的衙役,叹口气道:“这事我们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上头有消息我立马通知陈小旗如何?” 陈七点头道:“如此便麻烦左知府了。” 左尚卿摆摆手说道:“天色甚晚,陈小旗赶紧歇息吧,程青衣我本想带回县衙候审,但是有如此一计,便找个衙役送他回饮江楼吧。” 陈七一听,如此安排没有不妥。 “那在下先行告退。”陈七拱手一礼道,随即冲着苏叶说道:“走。” 苏叶同样施礼,遂跟上陈七的脚步。 大步迈出,屋内只剩下左尚卿和程青衣。 “如此深夜,为何还要去那江头?” “唱戏。”程青衣依旧言简意赅。 “哎,你可知你的一腔戏痴,害了多少人。”左尚卿叹口气,自是知道程青衣的脑袋除了唱戏别的什么都装不下,不然也不可能大大方方的将军械二字直接说出。 程青衣歪头不解。 左尚卿冲他挥挥手,说道:“跟我出去吧,去饮江楼歇息,待到明日还有一出戏需要你的出演。” 程青衣还是不解。 但见到左尚卿的身影步出,自己也知道跟着走出去。 陈七与苏叶二人驾马回屋。 路过湛兴学的房间之时,却是看见如此深夜,还有一盏烛光,听到陈七的马蹄声后,轻轻的吹气之声,将那盏微弱的烛光吹灭。 翌日午。 陈七与苏叶醒来之时便已日上三竿。 毕竟昨夜折腾太晚,待到回去之时,天边几乎要飘出一抹鱼肚白了。 陈七晒着阳光,环顾四周发现还是不见沈尘身影,但是院内的桌上还留有冒着热气的茶杯。 想是他刚走没有多久。 至于去了哪,便无从得知。 陈七趁着这壶新茶,拿出新的杯子满上一杯,绿色的茶叶在杯中旋转。 冲着太阳伸个懒腰,却是正好看见房梁上的身影。 沈尘腰间别着佩剑,衣襟猎猎,随风而动。 “这正值晌午,那么狠毒的烈日,怕不是还未醒酒吧。”陈七冲着房顶喊道。 沈尘听声,转身直下,身形直接飞到陈七桌前的座位上。 随即拍拍腰间的酒壶,一幅炫耀的模样说道:“昨日那酒家,私藏多年的好酒。” 随即打开酒壶盖,一股淳淳的酒香席卷而来。 陈七一闻,确实勾起那只馋虫。 沈尘则突然一脸正经的将酒盖上,说道:“不过昨日左尚卿还想着派人分这一壶。” 陈七眉头一挑疑惑道:“哦?竟有此事?” 沈尘点头道:“的确没想到那么快就动手了。” 陈七浅笑,“沈大侠真乃红人啊,麒麟之子,众人趋之若鹜甘之如饴。” 沈尘打个哈欠,理所当然道:“还用你说。” “只不过只叫了三个县衙好手,想趁我酒醉之时将我拿下。” 陈七饮茶道:“沈大侠莫不是被人小看了,三名好手就想将你拿下了。” 沈尘也给自己倒满一杯茶,点点头一饮而尽。 “只是这左知府太心急了些,在这江陵府还未过几日安静的日子,想来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多安稳了。”沈尘说道,“不如过些日子去你的百竹亭歇歇,那里我呆着舒服,自在些。” 陈七遮遮阳光道:“的确,江陵府实在干燥,远不如陵凉州来的舒服,如若不是案件缠身,还不如就在陵凉州当个闲散小旗。” 沈尘鄙夷的目光看着陈七说道:“这兵械一案既出,你定是不结不消停,我看啊,安静日子是到头了。” “你大可放任不管,为何与我掺和这趟浑水?” 沈尘一幅你个狡诈恶徒的表情,怒道:“那批军械本就是我俩一同发现的,除去你,那花清寒也知道了,江陵府也知道了,若是你这环节出了差错,通敌叛国藏私军械的罪名我也一并背上了,如今你却说放任不管?” 陈七哈哈大笑道,一幅阴谋得逞的表情道:“沈大侠潇洒平成,骑鹤东游,哪里去不得?要说你真的放任不管,朝廷又岂能找到你?” “那不成。”沈尘连忙摇头道,“远凡出世的日子等我过了一甲子再说吧,世间还有如此之多的美酒美人还未阅尽,这就想着归隐江湖?” “另外,你还未给我谋个职位,最好是远离京师,与你这锦衣卫一般空闲最好,低于正四品我不做。” “你还惦记着呢?”陈七气道:“有如此好差事,还轮得到你?” ...... 虽说又出现一具尸体,但是实实在在的线索已断,陈七自觉再出去也不会有何进展,便在屋内翻看江陵府的《江陵县志》。 直到窗外透过的光慢慢转红,这才发觉本来高高挂起的太阳已经落下,夕阳露出一半的身体也即将消沉。 陈七起身伸个懒腰,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左尚卿应该准备完善,便敲敲隔壁的房门。 “呆小旗,如何?”苏叶换上一身黄色衣裙,比以往要显得稳重不少,但是那俏皮可爱的脸庞还是让人心生怜爱。 “时辰差不多了,该去饮江楼了。” 苏叶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那赶紧出发吧。” 陈七转身,也不知冲谁喊一声:“走了。” 一阵微风吹过,沈尘的身影从上空窜到二人的身边。 三人同时上马,映着身后的夕阳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