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而又强大,从来不屑于将苦难说出口。 他却也是感- xing -的,即使到了最后的时刻也只是默默的承受。 想到这里,池嘉言内心一阵刺痛。 他摸了摸挂在胸口的小瓶子,闭了闭眼。 这天天气很好。 游乐场的欢笑声还在门口就能听见。 池嘉言来得很早,他不太清楚死神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应该做什么,只记得死神告诉他要来游乐场,所以一直都很忐忑。 他应该乖乖的坐在入口处的椅子上等待吗? 不,万一死神是骑着苍风出现在其它地方呢? 摩天轮在转动着,那是一个大大的圆形。 旋转木马在转动着,那也是一个大大的圆形。 他四处转了转,发现这游乐场的广场、喷泉、场地划分,甚至分布各处的商店,都是圆形的。 命运的安排真是有心。 这一切都在暗示他们的循环吗? 或者说,根本就是一种无情的嘲讽? 池嘉言等了很久很久,到了正午时分,他还是没等到那个人。 其实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他真的害怕,害怕死神不会重新出现在这所谓的节点上,害怕他已经死在了所有的时间线上,害怕他过去九年在医院里所担心的一切都成为现实! 光是这么想着,烈日下也足够池嘉言除了一身冷汗。 不远处的冷饮店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个瞬间,池嘉言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直到此时,他才无法抑制的有了确切的真实感。 那个男人身量极高,粗看去约有一米九,身着和这炎热天气格格不入的长达黑袍,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凉意。 他的皮肤苍白,眉目俊美得有点犀利,眼神冷若千年冰霜。 他面对周围好奇的打量目不斜视,薄唇下叼着一根吸管,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杯柠檬冰水。 “哥哥,你怎么哭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来。 池嘉言下意识一抹脸,果然触手全是冰凉的液体,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了,明明是很高兴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了那个人,为什么会哭呢? “我……”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会哭。 小女孩被妈妈鼓励着,递给他一张纸巾:“哥哥不哭,要勇敢哦。” “谢谢。”他说。 小女孩得到了感谢和妈妈的表扬,很开心的一蹦一跳的走了。 那个人没察觉这边的小插曲,而是挤入了人群里,随手掏出一个惨白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周围的人再也看不见他。 除了池嘉言。 池嘉言不敢跟得太紧了。 他稍微放慢了脚步,游乐场循例表演的游-行队伍却一路破开人群走了过来。演员们有的踩高跷,有的cos动漫角色,有的穿着玩偶服,他们所到之处都带来一片欢乐,他们跳着舞,吸引了所有游客的目光。 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不见了。 池嘉言心狂跳几下,他下意识往人群里挤,却被前方一位中年妇女不满的推了下:“挤什么挤啊!” 隔着一群人,那个惨白色的面具又出现了。 死神正朝他看过来。 这女人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时间仿佛静止了。 池嘉言有一瞬间在想: 如果他们从此并不认识,循环是不是就会停止? 如果他们从此没有了交集,那么死神是不是就能避免那无休止的痛苦折磨? 电光火石间,池嘉言鼻腔一股酸涩涌上来,差点掉出眼泪。 对,就是这样。 他从前怎么没想到?! 他像没发现死神的目光,而是强压着颤抖的声音,侧身故作无耻道:“大婶,你屁股这么大,就不要站到前排了,很影响我的位置,破坏我的视线。” 别看这边了,哥哥。 我只是一个无耻的小人,不值得你为我驻足。 他竭力维持着轻佻的笑容,殊不知让中年妇女气得满脸通红。 “你说什么!你这个没素质的东西!” 不敢朝死神那边移动哪怕一寸的视线,池嘉言硬着头皮道:“大上午的火气就这么大,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xing --生活不协调?” “你神经病吧!”中年妇女骂道,用手里的包包狠狠的砸向他,立刻换到其它位置去了。 终于……池嘉言松了一口气,才一转身却发现自己正被死神盯着看。 他浑身僵硬了。 不敢表现出自己能看见死神,他不得不继续演下去,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和死神对视,而是故作平静的继续表演,诅咒女人裤子开裂。 他知道死神最厌恶这些下三滥的做法。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游-行的队伍远去了。 游客们渐渐散了开去,周围的人都走了,只剩他还站在原地。 死神走了。 池嘉言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得对,他明明想让那个人走的,可是等那个人真的走了,他又一阵天旋地转。 他捏住自己胸口的小瓶子,无意识的喊:“哥哥……” 浑浑噩噩的,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是梦是醒。 等再次被叫住,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凉亭,手里还点着一支烟。 “小哥哥,这里是禁烟区。”那个学生模样的女生上来提醒。 “嗯?”他无所谓的笑笑,梨涡露了出来。 是吗,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带给我全世界的那个人都走了,我还关心这些干嘛呢? 女生被他电到,本来指着墙上“此处禁止吸烟”标志的手指也缩了回去,脸“唰”的就红了。她的男朋友就在旁边,见状可能是吃醋了,一声不吭起身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