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霄从来没见过这个少年。 被人猛然抱住,感觉到属于人类的温热体温,让陵霄身上的苍白冰霜,如同春暖回温一样迅速的消失。 陵霄不喜欢这令他感觉到脆弱的改变,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住少年的额头,无情的把他推得远远的。 少年对这“嫌弃”的动作似乎并不反感,还挺习惯的,乖乖的被他戳着额头推开了。 “你是谁。”陵霄居高临下道,“你怎么能看见我?” 少年猛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是池嘉言啊!哥哥你怎么忘了?” 寒意回笼,陵霄冷漠地放下手:“池嘉言?” 池嘉言还没他肩膀高,明明是人类,却对他一点也不畏惧。 他被推开也不恼,还自来熟的拉起陵霄的衣摆,满是关切的左右打探了一番:“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对了,是不是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黑袍人?!他是不是打伤你了?!都怪我,我不该昏过去的。” 这话说得越说越小声,最后,这清秀的少年人满脸通红了。 池嘉言是真的懊恼极了,觉得自己很懦弱,一点用也没有。 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了躺在床上,小黑趴在床头,家里安静一片。蓦地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这才惊觉那位哥哥说不定和那个说着要“改正错误”的黑袍人打了起来,不由地十分担心。 还好,他知道了哥哥的身份,昏过去之前也听到了哥哥的名字,还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哥哥,果然被他找到了。 “和我一样的黑袍人?”陵霄皱着眉,“那是谁?” “应该是坏人吧。”少年扯着他的衣袖,一五一十的说起来。 陵霄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他大概明白了,池嘉言说的是未来的自己,和未来的未来的自己……打起来了? 这就很扯了。 池嘉言却好像不知道这回事,他还没理解到为什么会有三个“哥哥”同时出现,以为他是和未来的他是同一个人,而另一个黑袍人则是坏蛋。 陵霄沉默不语,开始思考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情景。 他看着池嘉言白皙的脖颈,上面有一个乌青手指印,正和他的指痕符合。 看起来,好像为未来的自己要保护他,未来的未来的自己要杀他? 陵霄感觉到有点头痛了。 “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池嘉言说完了,紧张的捏着他的手。 陵霄不愿揣测未来,他冷冷道:“嗯。放手。” “……哦。”池嘉言松开了手。 从陵霄的角度,恰巧能看见池嘉言颤动的睫毛。 好像是,这样的冷漠……让这个少年有点难过了。 这个少年,似乎真的不是陌生人那么简单。 陵霄作为千年死神,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感到奇怪。也许是哪里出了误差,他或许应该去修复。现在得先去事发现场,看看未来的两个自己还有没有其中一个在那里,只有这样才能知道这一团乱麻是怎么回事。 经过刚才的工作,陵霄已经感觉精力不足,他叹口气,口气依旧很冷:“带我去你家看看。” 这只是个人类少年而已,他不必那么凶。 池嘉言抬起头,似乎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笑了起来,唇边竟然还有一对甜美的梨涡:“好!” 陵霄第一次看见人类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不工作的时候,也有摘下面具漫游人间。可是见识到的,总是形形色色的、不堪的、人间的欲望。 他漠然又疏离的游走在这世间,始终像一个旁观者般格格不入。他们的维度与这里不同,那里人人无情,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他们作为高维度的神,也一直以一个审判者的目光在看待这个世界。 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在哪里认识了这个人类的孩子。 陵霄收回目光:“苍风。” 巨大的墨色雄狼随着金光腾空而出,当它匍匐下身躯,好似一辆加长卡车,连地面都在颤动。 池嘉言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耳朵:“苍风,你也不记得我了吗?” 苍风刚才吃了很多孤魂野鬼,肚皮滚圆,其实被池嘉言这么一摸,摸得还挺舒服的,神兽也有懈怠的时候。可是它瞥到陵霄那冷冷的视线,只好呜咽着露出了尖利獠牙,尽量表现得像一头凶兽。 一点也没觉得它可怕的池嘉言:“……” 回到家里,却空无一人。 看起来不管是哪个死神都已经走了。 这少年看上去好像是一个人住,家里面乱糟糟的,一向爱洁净的死神陵霄有点不想进去。 池嘉言觉得一幕好像有点熟悉,抿着笑招手:“哥哥进来吧。” 桌上放着一盘已经氧化发黄的水果,看起来刚刚招待过客人。 池嘉言收起那水果:“哥哥,我给你换一盘吧。刚才你都没来得及吃呢。” 陵霄无法想象这散发着腐朽死气的过期水果,是未来的自己本来打算进食的东西。 池嘉言收拾完水果,又端着一盘新的出来,还熟稔的走到窗边去:“苍风----” 天色黑了下来,夜空中繁星点点。 苍风巨大的头颅出现在窗口。 它的狼眼看起来充满了疑惑,这个人类怎么知道它在这里趴着? 池嘉言举着一块苹果要喂给苍风:“你要吃一点吗?” 苍风嗅了嗅那苹果,又看了看池嘉言背后的高大男人,这才放心的用舌头舔走了苹果----塞牙缝都不够。 正在这时,一个小小的黑影跳上了窗台,炸着毛冲苍风发出怪叫。 苍风和猫果然不合,也不服输的低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