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撒谎。 陆秧秧很明白。 可人什么时候会撒谎呢? 怕丢脸。想逃避。用谎话利用他人为自己谋得好处。 还有,说真话会对他不利的时候。 一个名门正道的掌门人,为了活命,能向她伏低做小,显然是不怕丢脸的。 那么,能是为什么呢? 陆秧秧:“十二年前那晚,你做了什么?” 俞望老树皮般布满褶皱的脸抖了抖。 随后,他的白眉弯得更低了。 “这是什么话?老朽没听懂。” “你方才说,‘我还以为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她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话,然后道:“我从未说过那咒术的来历是什么,你好像就已经确定它不是河川先生做出的了。” 俞望一时语塞,随即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他失血太多了,连思考都难以进行。 以为可以得救,他才耗尽了最后的jīng力凝聚起了灵力,可没想到遇到的却是他惧怕了十多年的人,还被她戳穿了谎言。 俞望的心神再难稳住。 他终于疯癫得陷入了自bào自弃。 “好!我告诉你!反正我要死了,他们也别想好活!你想不到的!你一辈子都想不到!当年……” 陆秧秧的喉咙发紧,手心也紧张得微微发凉。 就在这时,他们上方的的土层突然开始疯狂震动,dòngxué顶上的无数大块的土石纷纷砸落!声势大得将俞望接下来的话彻底淹没! 血藤受惊般狂乱窜动,俞望的声音只剩下了惨叫。陆秧秧下意识抬手轰碎大石后立刻转回头想要控制住血藤,却发现血藤已经消散。 阵消失,意味着用阵者已经死亡。 俞望已经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陆秧秧当即怔在了原地。 那个瞬间,周围明明还在震晃落石,但一切却仿佛都被隔绝在了她之外。 她的头脑开始变得缓慢。她迟迟顿顿地想到,她应该早点把他救下来带回去,再将他隐藏的秘密一点一点挖出来,而不是自以为掌控住了局面,利用不稳定的鬼蜮阵法和邪气血藤过于急切地威胁于他。 耽搁了这片刻,dòngxué内地动山摇更加qiáng烈。 “是不是地震了!” 段峥明冲了进来,见陆秧秧还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不动,他上前一把将她放到了大王的身上。 “既然死了也没办法,我们先走!只要我们活着,总有一天能查出真相!” 陆秧秧被他喊醒,深吸一口气,抱住大王:“走!” 一行人快步赶出dòngxué,刚要拐弯,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蚯蚓从阵眼所在的dòngxué上方重重落了下来,砸在众多的头骨之上,将它们砸得粉碎。 落下后,蚯蚓痛苦得狂甩尾巴,不断翻腾挣扎,几次撞到了俞望的尸体,将尸体的多处都撞得凹陷变形。 但没bào起多久,它便停下了动作,渐渐瘫软了下去。 在巨大蚯蚓出现的瞬间,陆秧秧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拉住继续前行的段峥明,带着大家一起躲闪到了dòngxué外不远处一块从dòng壁凸出来的大石头后面。 段峥明不解:“什么……” 陆秧秧把手指贴上嘴唇,比了个“先别说话”的手势,随后悄悄地从大石边缘探出了一点头,向dòngxué那边看。 陆秧秧在地牢跟段峥明讲她在望峰门经历的时候,说不好是什么念头的驱使,总之就是将所有和晏鹭词有关的事全都略了过去,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 现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就更说不明白了。 在她的注视下,断气的巨大蚯蚓忽然动弹了一下,紧接着,它的侧面被剖开,一个全身浴血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盯着那个人,陆秧秧咬了下嘴唇。 果然一只蚯蚓还是解决不掉他。 那个人当然就是晏鹭词。 仿佛是从血池中浸泡多时走出,他从头到脚都在滴血。 但满身的血污竟丝毫没能有损他的容貌,反而衬得他有种诡异的艳丽。 他走到俞望的尸体前,看了他一阵。 随后,他坐到了尸体的对面,开始休息。 陆秧秧忽然意识到,晏鹭词身上的伤口和俞望是一样的。 伤口处那种奇怪的、被吸血般的涌动,和血藤扎入体内造成的伤完全相同,甚至连位置也能对得上! 没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晏鹭词仿佛已经休息好了。 他站了起来,身体晃晃的。 这一刻,陆秧秧突然就有了想要过去扶住他的冲动。 她心念一动的那个刹那,晏鹭词也顿住了动作。 他歪头,听了听,又向dòngxué外扫了一眼。 陆秧秧及时闪回大石后面,全力收住灵力! 不久后,晏鹭词收回了视线。